冤有头债有主,正堂里的人不会是……
“管是谁与鸠家不对付。”吴萸幸灾乐祸地笑道,“等鸠氏这群老贼变成白骨,宝珠谷就是我……”
话音未落,他与五月霜身上突然被符纹抽出一丝业力,下一秒,二人就出现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
黑暗之中,萧衔蝉如神明垂堂,悬空而立,脚下似踩过瑶池水面般,随着步伐泛着涟漪,在她身边,无数金色牢笼似一圈金环,衬得她像一位高高在上、执掌轮回大权的神明,淡漠、公平。
身边惨像如炼狱,耳畔惨叫如鬼泣,她的眼睛却没有一丝为人的波澜或触动,混元棍突然指向跌坐在这片空间的吴萸与五月霜——
“你们今日陷于此间,盖因昔日种下恶因,业力昭昭,天道轮回。”
两个金色牢笼就要从天而降。
吴萸猛地掐诀,化神期的灵力如暴风般席卷而出,却如同泥牛入海,被这片虚无的黑暗吞噬得干干净净。
五月霜青衣翩翩,水袖如剑劈向金色牢笼,却在触及栏杆的瞬间反弹,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这不可能!”吴萸额头渗出冷汗,“区区元婴期……”他突然换上慈和的笑容,语气亲切得令人作呕,“萧小友,这其中必有误会,本座身为宝珠谷掌门,向来济世救人……”
萧衔蝉缓缓抬手,身后的黑暗如幕布般拉开,花沸雪的身影逐渐显现,紧接着,谢无柩、金不禁、秦含玉几人也出现在她身后。
一行人双眼如刀,恨不能将面前两人身上的肉剜下来。
花沸雪已恢复人形,只有一双眼睛还是两个黑洞,黑袍下的身躯单薄如纸,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片黑暗中,却又无比挺拔,五百年前的天才医修,至今不改其志。
“师、师兄……”五月霜腿一软跪倒在地。
吴萸的瞳孔骤然紧缩,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那日在昆仑宗迎客台上,他还以为自己疯了、眼睛花了、走火入魔了,原来没有看错。
这一瞬间,好像多年来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自数百年前,他接过还是药奴的庚六献上的药方,他借此获得了曾经想不到的利益与赞誉,从那时起,他的心就一直悬着了。
“吴萸、吴掌门。”花沸雪轻声道,“好久不见。”
他空洞的眼眶凝视着二人,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灰烬。
“这些年,没了我,吴掌门的医术可有精进?师妹的修为,可有突破?”
吴萸的面容骤然扭曲。
“住口!”他嘶吼着,化神期的修为差点因为这句话爆体,“我乃吴氏嫡子,生来就比你高贵!你一个山野孤儿、卑贱药奴,凭什么?!”他浑身发抖,“你以为离了你,我们就成了普通人?!”
五月霜瘫软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这些年,没了师兄暗中指点,她的丹药再难炼成上品;想起师兄“身陨”、师尊“飞升”后,宝珠谷再没出过医术高深莫测、冠绝九州的神医。
萧衔蝉手中混元棍重重一顿,金光如涟漪荡开:“罪人未齐,鸠成何在?”
她掐诀,八卦虚影旋转,五颗轮回珠在她丹田里环绕成一个圈,她立于虚空之中,衣袂无风自动,身躯上迸发出璀璨清光,双眸化作纯粹的金色。
“三生石上照旧孽,黄泉路上引孤魂。”
混元棍在她手中射出一道金光,随着咒言在空中变成一条金河。
“天刑地律,听吾敕令。”
她的声音不再似凡人,带着三重回响,仿佛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发声,回荡在黑暗的虚空中。
“魂兮——归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整片鲜少天空骤然暗沉,唯有她周身笼罩在神圣的金光之中,混元棍化作的金河似是流淌进了黄泉里,无数苍白鬼手探出,一个虚弱的魂魄被硬生生从冥土扯回,众鬼手托举着他,将他送到萧衔蝉面前。
“不……不……”鸠成魂魄扭曲,“本尊乃是鸠氏家主,带领鸠氏重回世家之巅的功臣,你们岂敢……”
他突然消音,金河已裹挟着他来到众人面前,他抬头,对上一双不敢直视的眼睛。
“你……是你……”鸠成鬼影飘忽,惊惶四顾,声音越来越尖利,“你来报复我了……你来报复我了!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这样做,冥界已碎,我在黄泉路口徘徊经年,差点魂飞魄散,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你不能……”
他的魂魄剧烈颤抖,曾经高高在上、享九州供奉的人,此刻卑微得比奴隶还不如。
“不……你不能!我只是个普通人!”他歇斯底里,“我没有你这样的天赋,这世道,我们普通人不踩着别人怎么往上爬?我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