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月照后脑着地,她眼前发黑,一阵闷痛。
室内光线昏暗,空气稀薄,她缓缓睁开了眼眸。
而入目之中,就是梦里那双猩红无比,恨意滔天的三角眼。
“李......李康泰。”卢月照嗓音颤抖,惊恐道。
李康泰肥胖臃肿的脸庞凑近,他上上下下扫视一遍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女子,突然间大笑起来,周遭无声,笑声刺耳,他下巴上的肥肉都在打着颤儿。
李康泰被从顺天府大牢放出回到刑部上职当夜,马同和摆了一桌酒菜为他庆祝,觥筹交错之时,马同和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欸,对了,小人记得员外郎张庄敬张大人也是直隶庆虞县人士呢,听说他伯父还是庆虞县知县。”
“是
吗,这么巧?“李康泰突然眯起眼睛,回想着张庄敬此人的模样。
可惜,李康泰与他接触并不多,也仅仅是打过几个照面。
不过......
李康泰心中陡然生出一个疑影,而这个疑影越来越大。
他记得,庆虞县张知县是卢齐明那个死了透透的老头子的学生来着!
那这张庄敬?
“你可知晓这张大人的开蒙老师是谁?”李康泰问道。
“小的这就不知道了。”马同和回道。
李康泰紧紧皱着眉头,脸色并不好看。
既然张庄敬也是庆虞县人,那他就飞鸽传书他父亲,将这个张庄敬查个底儿朝天,看看是不是他在背后配合卢月照捣鬼,自从上次追丢了她,李康泰没有一日睡得安稳,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他就不信找不到那个贱人!
事实证明,李康泰的直觉和猜测没错,卢月照和张庄敬就是老相识,于是,李家为了彻底除掉这两人,费心炮制了这样一出好戏,先是将张庄敬诬陷下狱,然后就是顺藤摸瓜,在关押张庄敬的顺天府牢狱外布了眼线,等着卢月照自投罗网,知晓了她在京城的住所,又故技重施,将卢月照迷晕,带到了李家在京城的高门大院。
李宅庭院深深,藏匿着一处不为人知的私牢,遍布各式刑具。
卢月照看得清楚。
“许久不见不认识公子我了?怎么是这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李康泰阴恻恻地笑着,他指间捏着两张纸,在卢月照面前一晃一晃的。
卢月照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与梦中相同的绝望与无力如潮水般向她席卷而来,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压迫与窒息。
李康泰手里的一张是东庄村村民签字画押的诉状,另一张是卢月照昨日寄出,本应落在丁忧在乡的前刑部尚书章应手中之书信。
卢月照想要请求章应问询张庄敬之事,可现下倒是不必了,她已经知晓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横祸到来。
张庄敬定是被李康泰构陷,而她也被抓到此处,两人或许都命不久矣。
面前一片火热,火焰很快贪婪地吞噬掉了两张薄纸,李康泰当着卢月照的面,将这两份文书烧毁,残余灰烬带着火星子尽数掉在卢月照身上,烧燎了她的里衣,灼伤了她的手背。
李五搬了把椅子给他坐下,李康泰拍了拍衣袍上的灰烬,将衣摆仔细放好,盖住了他紧并的双膝。
李康泰给另一旁的李六使了个眼神,李六拿来一盏烛灯递到他手中。
光影下,李康泰注视着晃动的火苗,他面容被清晰放大,阴狠暴虐。
“我记得
第一回见你时,是在东庄村的人群中遥遥看了你一眼,你说,董三庭家周围那么多人,本公子怎么就偏偏看见了你的脸。”
“你这张脸生得是真美啊,我阅女无数,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
“也是在这烛火之下,我仔细打量着你,我的呼吸都疼了,甚至迫不及待想要睡了你,你说你一个乡下的野丫头,本公子看上你,想要收你做妾你有什么不答应的呢?也算你运气好,要不是那个清明,哦,对了,我听说你俩后来成了亲,只不过,他已经死了,对吧。”
李康泰的目光从蜡烛上移开,最终停留在卢月照的面上,他轻笑一声,眼神狠戾,带着杀气,“他要是还活着,我一定会把他的皮一块块挑开,再把里头的肉割下来,抽光他的筋,放干他的血,然后把他剁成肉酱,喂狗吃……”
“可惜,他死了,没办法,夫债妻偿,我再想怜香惜玉也不能够了,你说是不是,卢月照。”
眼前一片刺眼光亮,李康泰弯下腰,把烛台凑近了她的面庞,烛火燃得旺盛,黄色火苗在距离卢月照面上肌肤的方寸之间一翕一合,只要李康泰的手微微一抖,火苗下一刻就会侵蚀这光滑无暇的细腻肌肤。
卢月照身上被下的药还未散去,就算没有层层叠叠的麻绳紧紧绑着她,她也根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