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他忽然抬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
“原来如此,这便巧了,我刚买了饭菜出来,”卢月照提了提手中的食盒,“这样,庄敬哥,我这里有五样菜品,你不妨挑些回去和大娘一同品尝,只不过,我也是头一回来,不知哪样更美味些,你只管随便挑选便是,省的白跑一趟。”
“倒也不是白跑一趟......”张庄敬眼含笑意,俊眼之中尽是眼前女子的身影。
“什么?”卢月照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问道,她并未听清。
张庄敬笑着摇头,“没事,那我也便不和你客气,代我自己和母亲先行谢过梨儿妹妹。”
“庄敬哥你来挑吧。”
“那便最上面这盘就好。”
“再挑些,我买了五样呢,只我和香雪两人也吃不了多少,”见张庄敬还在犹疑,卢月照佯装愠意,“你若是再不拿出来,这里头的饭菜可都凉啦!”
“好好好,”张庄敬无奈,哪里不明白卢月照的意思,“那我便再拿下头的第二盘,足够了,家中还备着午饭呢。”
见张庄敬将两盘喷香菜品放入他自己带来的食盒,卢月照这才将手中食盒的盖子扣住。
“那我就先回啦,香雪还在等着我,庄敬哥你也快些回去吧,天气渐凉,食盒保不了多久的温。”
张庄敬点头。
“等等。”眼看卢月照转身准备离去,他赶忙出声。
“怎么?”
张庄敬右手抚上前襟,卢月照这才注意到他衣襟处鼓了一片,里头像是放着什么物什。
“这丝帕里是一方徽墨,是我自己用惯的品类,觉着还不错,就买来给你,正好碰上你,便直接送与你。”
张庄敬俊脸微红,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卢月照,生怕她不喜。
“这,”卢月照有些犹豫,“徽墨可是上好的墨,这未免太过贵重——”
“还行,没有你想象的那般贵重,梨儿你快收下,我......母亲还在家中等着我,我赶紧回了!”
随后,张庄敬打断她的话语,迅速将徽墨塞进了卢月照的手中,又像是生怕她拒绝一般,赶紧转身离去。
这方徽墨如何说呢,比他平日用的好上不知多少,是他方才花了近一月的俸禄为卢月照买来的。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卢月照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推搡进了众人之中。
原来,方才有人身上的木牌被偷,围观之人看见了那毛贼,这才纷纷上前将那毛贼围住,卢月照也被围了进去。
周遭全是人,她被挤在里面几乎动弹不得,她奋力想要找到缝隙逃出,却不想越挤越重,甚至手中的食盒已经磕在了她的腰间,痛得她眼圈发红。
不知是否因为空气稀薄的缘由,她眼前一阵头晕目眩,若不是周围的人太多挤着,她恐怕站都站不稳。
忽然,一双结实长臂将她与周围之人隔开距离,旋及,她的后背贴在了一个宽厚温热的躯体上,接触之时,身后之人明显颤了一颤,而后,他手臂再次用力,这才将他们二人的身子隔开。
“梨儿莫怕,我带你出去。”
卢月照抬头,与那人对视,“庄敬哥,你......不是走了吗?”
他是走了没错,可在听到身后惊呼的瞬间便回头,在人群骤然涌向此间时,他下意识想要护着卢月照,于是,也随她一同被挤了进来。
身前是女子温软馨香的身子,隔着层层布料,张庄敬只觉得身前滚烫一片,根本分不出究竟是他自己的体温,还是卢月照的。
与此同时,聚福楼的四楼最顶层,一抹视线紧紧盯着酒楼前的嘈杂,只不过,从始至终,那抹视线只是落在卢月照一人身上。
此处当是京城市井最热闹的去所之一,千人难求的聚福楼一个位子,竟能为裴祜专门辟出一个最大临窗包厢,而这个包厢除却裴祜,再也不会有人进入。
因为,聚福楼的背后主子,正是乾王。
而此刻世间之纷扰杂乱皆与此处无关,甚至因为裴祜,这间包厢附近一片宁静。
裴祜面无表情,死死盯着卢月照,以及将她护在怀里的张庄敬,眼神如刀似剑,早就将张庄敬万箭穿心。
不过,渐渐地,他神色缓和了些许,因为张庄敬奋力将卢月照护着出来,两人当即分开,裴祜看不到卢月照的神情,他视力极好,将张庄敬红透的脸庞收进视线。
裴祜宽袖下的拳头紧握,指节都泛了白。
可是,望着那单薄倩影,裴祜心头郁郁更甚,连日来的阴云密布在此刻到达极点,就连太皇太后身体好转这样的好消息都未能使他脸色好看一丝。
所以,是为何呢?
前几日的他或许还不甚清晰,只当是京城的第一场秋雨落下,顺带湿漉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