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盘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老爷……”
他将账本递到了刘封面前,明明是小小的一个账本,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力气,才能稳稳地捧住。
“第三十五页,你自己看。”刘封冷冷留下这一句。
刘盘翻到了账本的第三十五页,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究竟是哪里有了错处,才惹得刘封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来收拾自己。
他先是心算了一遍账本上的数字,发现并没有算错。
怕自己没看清,他又算了一遍,可结果还是没有什么错处。
“怎么,睁着那么大的眼睛看不到是吧!”
“不不不,老爷,我再仔细看看。”
刘盘再低头细细看去,终于,他知晓了错处在哪。
“境况”的“况”字,偏旁被他多加了一个点,两点水错写成了三点水。
刘盘忽然觉得很悲哀,很心凉,他活了十五年,
今夜第一次觉得,好像这样的日子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怎么,还不改过来,是要等着我给你改了吗。”刘封看着呆坐在地面上的刘盘,皱紧了眉头。
见刘盘依旧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突然站起身,一道阴影刚好把刘盘压住。
“刘屯,你进来。”
刘封忽然开口。
听到刘封的吩咐,刘屯赶忙扶着地面起来。
在雨中跪了太久,小腿早就麻了,刘屯脚下一阵没知觉,往前跑了两步就狠狠地摔倒在了雨水里。
嘴里灌了地上的泥水,刘屯也顾不得了,趔趔趄趄地爬进了屋内。
“老爷,这是——”
他看着刘盘腿下的一滩血迹,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老爷,盘子他还小,不懂事,您有什么气就冲我撒吧!”
刘封依旧不为所动,好似没有听到他在说话一样,刘屯开始一下一下地给刘封磕着头。
“老爷,小人求您开开恩,盘子他犯了什么错,您冲着我来!老爷,小人求您了,求您行行好,放了他吧……”
呆愣在原地的刘盘被自己兄长的声声恳求唤醒,他看着兄长的额间渐渐也是一片鲜红,突然像是回过神来,去怀里摸炭笔。
他抓着炭笔,把账本放在地上,去改那个错字。
刘封还是站着,高高在上,不过,他倒是没有低头去看地上的两兄弟,而是用余光瞥着蜷缩在炕角的周媛。
他冷哼一声,抬起脚向下踩去。
“啊!”
炭笔被横折成了两段,刘盘写字的右手被踩进了地上的碎瓷片之中,鲜血汩汩冒出,刘盘手边的账本很快被浸红。
“这样这个错字不就没了吗,不比你用手改得快?”刘封阴恻恻地笑着,眼中似乎冒着红光,还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自己在刘盘身上画作的两处鲜红。
第49章
刘盘的下唇被自己的牙齿咬破,他疼得呜咽出声,隐隐约约像是在叫“哥”。
“老爷——”刘屯跪行向前,伸手去护着弟弟刘盘的手,“老爷,小人求您,放了我弟弟吧,他才十五,他的右手是写字算数的手,不能就这样废了啊……”
刘封脚下一用力,连带着刘屯来相救的手,也踩进了碎瓷片里。
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
可刘屯竟是一声也不吭,他紧紧地护着弟弟的手,一直在给刘封磕头。
刘封嘴角勾着一抹笑,低头欣赏着这一幅“兄弟情深图”,心里很满意,毕竟,他才是那个执笔之人。
“行了,滚吧。”
刘封抬起脚,放过了兄弟二人。
“谢老爷,谢老爷!”刘屯感恩戴德,扣着刘盘的后背,两人一同给刘封磕头。
刘屯拿来扫帚和簸箕,将地上的脏污打扫干净,然后扶着刘盘向门外走去。
“把门带上。”刘封说道。
屋门很快被关上,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暴雨一直在下着,丝毫没有停歇,在夜里,这雨声呼啸,像极了人的失声痛哭。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刘屯知晓了何为“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撕开了一件还算干净的衫子,给自己和弟弟简单包扎一下,只是临时住几日,身边没有药物涂抹,伤口再疼,也只能忍着。
他手上的伤口相比之下还算是轻的,就是他弟弟刘盘......唉!
刘屯小心地挑出了刘盘膝盖和手上伤口里的碎瓷片,好不容易弟弟的伤口止住了血,可是架不住伤口实在是疼。
一直到了后半夜,刘屯看着刘盘迷迷糊糊睡了后,自己才合衣躺下。
可是,天公不作美,两人睡的茅草屋在后半夜漏了水,淋湿了一大片土炕,不过,好在还有一片褥子是干的。
刘屯叫醒了刘盘,让他去睡里面干的那片,自己睡在靠近漏雨屋顶下面湿乎乎的褥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