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的老师傅哪个没脾气,没点这样那样的毛病。
照样用,喜欢好听的他就哄着,要捧着的,爱面子的,当厂长的低下腰去捧,保管整个机械厂能在他手底下玩的溜溜转。
谁都不知道老蔡,最讨厌的是自以为是的正人君子。
——当初他老师教他,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他是真的记在心底。
“才起苗头,管吗?”傅奇拨弄下手里的钢笔尖。
厂长摇头,“有啥好管的,掀不起浪。”屠洋洋这孩子相处越久,他越是看的有些稀奇。
都说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可她的品行可真不像啊!
看起来文明礼貌,却将公私空间划分得仔仔细细。
应该算是市民阶层养活出来,格外透着高高大上的淡然。
那种高高在上,不是看不起,而是,怎么说呢,蔡正佳也不好形容。
真要说的话,有点像拥有珍宝无所不能的龙,对于巴在它身上的小虫们狂喜着挖着它的指甲缝,根本毫不在乎,因为完全不痛不痒。
大象会在乎手缝掉下的残渣被蚂蚁欣喜得搬走吗?
&
邻居传来最新的疯狂流言,可把秦幺妹给气坏了!
她自己的孩子,她还能不知道!
一口气生了四个孩子,健国小时候最喜欢巴着嘴吸乃,她尽力喂到两岁半呢!
健国能不是她秦幺妹亲生的!
放他们的鬼屁!
见妈气得把案板切得咚咚响,刘健国是哭笑不得。
“妈,那些人眼红眼热,说些不着调的话,你真听进耳朵里,不就如了他们的意了吗?”
他见可怜的肉已经被剁得烂糊,把秦幺妹拉到椅上坐下,自己找个盆开始和馅,还有点儿白面,今中午让洋洋吃点儿饺子。
“你说的是噢!真是被他们气晕头了。”秦幺妹给自己灌几口水,回过味来,“可惜了这块梅肉,炒三丝洋洋才爱吃呢。”
跟着拿出一小筐黄豆芽,小心拿剪子把下面的根须给剪掉,以前秦幺妹才懒得搞,洗干净炒熟都是老娘心情好,管他们觉得口感好不好呢。
“啥时候发的豆芽啊,妈。”
刘健国开始揉面。
“前两天,这天气冷,也没啥菜吃。白菜洋洋早不爱吃了,供销社那胡萝卜,别提了,都糠了,还卖一毛钱一斤,真是抢钱!”
要不是想着给儿媳妇换换口味,她才不掏那个钱,咸菜腌萝卜吃两口得了,吃啥新鲜菜。
不好吃,不好吃正好,还节约粮食。
“妈真会安排。”跟着洋洋学的表扬话刘健国一样是张口就来,“要不咱们今天再发点绿豆芽、花生芽吧。”
“绿豆可以,花生拿来生苗是不是太浪费了?”秦幺妹想着屋里的花生存量,“到时候买得到猪脚拿花生一炖又香又下奶,咱们家三个产妇都正好需要呢。”
“没事,你说缺多少,我能弄回来。”
他没洋洋随便弄肉的本事,可花生黄豆大、小米却是百不一爽。
秦幺妹便无不应承。
她拿出干净的大碗放入花生,再加入没过花生的水,得先泡泡开。
瞧见儿子已经擦干净桌子洒上面粉开始搓面分剂子擀皮,动作自然干净俐落,有点愣神,心里有点酸,半开玩笑道,“我儿子真是出息了,自己都能做饺子了。”
“妈,我还会烧猪头肉呢。”刘健国显摆着,“洋洋给我寻的菜谱(全是屠洋洋自己爱吃的菜),怕人知道,是躲在我们刺水大队屋里悄悄做的,啧啧啧,那个味道,真是香死个人!味道霸道至极,我们都不敢包起来送人,天气又热,只能我们俩吃了……”
现在想起来,刘健国都不由舔舔唇,他头一回知道,把嘴都能糊住的美食是怎么样的。
“呲,你俩还吃猪食啊。”秦幺妹见外面有人影在晃动,立马转变话题,“饺子能包多少个。”
“三十个吧,洋洋十个大嫂十个,咱们一人两个尝尝味就算了。”刘健国眼角瞄下门口,深觉邻居们住的太近。
门外大婶见听不见啥动静,又没闻到肉味,只能悻悻地离开,坐在门口筛玉米面。
要想把苞米面贴饼子做的好吃点,就得把里面的渣挑出来,多筛几遍细滑些,再在鏊子上轻刷上点油。
看着准时下班回家的屠洋洋手里又提着不少东西,脸上全是羡慕的目光。
瞧人家嫁人,不光有年轻婆婆照顾,对象还能请假专门照顾。
最主要是人家根本不缺男人赚的工分。
大婶心里早算过账,要是在他们村里边,一个壮劳力每天能赚十工分,全年满工分能换一千来斤粮食,分约六十块钱。当然交完公粮能分多少苞米、高粱或者是地瓜、大豆、稻谷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