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得提前计划计划?”
厂长疑惑,“计划什么?”
“我看屠师傅的肚子,怕是撑不了九个月。她年纪轻,又是头一胎,五十六天的产假可能不够啊。”鲁公平比了下上面,“她的手艺您是清楚的,旁人可代替不了。不提前跟那边打好招呼,又有紧急任务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家忍着别生,或者拖着刚生产的身子站机械上边吧。”
他跟屠洋洋相外起来愉快,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说两句不碍事。
“行吧,我们找个时间开个会发个函。”厂长叹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更是乱的让人闹心。听他家里其它人的消息,城里市里京里更乱,一会儿一变,也不知道啥时候才是个头。
*
秦幺妹正踩着缝纫机做尿戒子,家里一下子要多好几个娃,没得尿片可不成。
要不是洋洋前阵子弄缝纫机回来,她正手缝呢。
真是机器好,又快又漂亮。
“妈,妈妈,有个婆婆来了。”
兴兴手里拿个果子,颠颠跑进屋里,眼睛盯着秦幺妹的脸色,她懂得有些东西能要有些东西不能要的。
“什么婆婆?”
秦幺妹站起身,见是寻常可见的桔子,也不大,她便悄悄点下头。
兴兴拿着便转头出去跟小伙伴们玩去。
“你是?”秦幺妹掀开门帘,见一穿着灰褂子头发有些花白的大娘,一手提着篮子,脚边还有个麻布口袋,时不时还见里面鼓个包动一下。
“大妹子,你是刘家那个秦大妹子吧。”朱婆婆眼睛笑成一条缝,“秦妹子,你别见外。我是朱二妮,我家闺女嫁到刺水大队的,屠同志跟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
秦幺妹没吭声,啥关系啊就一家人,她怕一张嘴这人更要顺着杆子爬。
朱婆婆是经过事的,她大声说着,“大妹子,可让我找着你家了。”又小声道,“秦妹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拿些土特产跟你换点东西。”
都不知道闹啥,之前她家三儿也能去啥鬼市黑市掏弄东西,最近是不成了,说是没人去,连个鬼影都没有。
可把她愁死,早就许好人家谈妥日子娶媳妇,可马上近日子,答应人家要扯红布做两身衣服,一套红床单红铺盖东西还没个影!
朱家心齐,一大家子没个懒人,其它东西早准备下,谈的姑娘也没狮子大开口,彩礼八块钱。就是想要行头,出嫁当天漂漂亮亮的。这要求哪能不答应,想着还有五个月功夫,又不是四大件,怎么也能淘换置办下来,当时就拍着胸脯满口应下。
可没成想,皮鞋买了,布票是好容易凑上,跑到供销社是一寸红布都没有。热水壶拿红纸贴贴还能将就,可别说红布,红线头都没得
一截。
成亲一辈子的事,朱婆婆打心底想给孙儿办的和和美美,这不在老闺女家里打听着到屠洋洋的事迹,说是连给孩子准备的尿片子都是拿的极软和的新棉布,她便鼓起劲儿把家里的鸡鸭都绑上两只,提着攒下的鸡蛋找上了门。
“噢,老姨,您真是,还劳动您亲自上门。快快,请进屋里来坐。”
原来是换东西的。
秦幺妹也见怪不怪了,打从洋洋进门,五花八门啥人找来的都有。
换东西算是最正常不过的。
只是风吹的紧,大家都扯着幌子,根本不敢光明正大。
其实在她看来,又不偷又没抢,你情我愿换东西有啥的。
哎,真像洋洋说那样,快变好的。
大着声假装两人是亲戚引进门,秦幺妹倒杯水,“坐下歇口气,慢慢说。”
东西她也是不敢乱换的。
朱婆婆一口气把玻璃杯的水全喝干,这杯子还怪好的可别在她手里打坏了,“大妹子,我就是想换点红布。没有红色的,有鲜亮点的颜色也成。”
红布,家里是有。
说起来也怪,像红色、粉色这种颜色多好看,多俏,哪有年轻人不爱的,可洋洋偏不喜欢。
她跟健国成亲时候她家亲戚送了好些,秦幺妹本来打算给她做两身衣服的,她一件也没要,说她喜欢就拿去做给她自己穿。
洋洋宁愿要绿色,蓝色,黑色的。
秦幺妹哪里会给自己做红色的衣服,她都当奶奶的人了,穿出去不被别人笑死。
瞄了眼袋子口露出来的鸭头,得,只要对方是个谨慎小心的,肯定得换。
家里三个孕妇呢,计划外多少肉食都不嫌多。
朱婆婆人老眼不花,直接开口道。
“大妹子,你放心,出了这个门,这布你就不用认。我拿回去也是为了办喜事的。”
“行,姨婆,咱们亲戚之间小事都好商量。”
*
等屠洋洋慢慢往家走,手里啃着徒弟孝敬的大包子,跟邻居们打着招呼,还没进门,便闻到肉食那霸道地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