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国更甚。
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那么多可以吃的奇怪东西。
这段时间,屠洋洋都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她觉得根本不可能吃的。
各种虫。
长毛的,不长毛的。
一对足的跟十几对足的。
看得出成形但是没破壳的鸟。
透明的薄膜包着的黑色带着点跳动的半固物体。
刚刚出生的小狗……
他还说如果她觉得害怕,可以磨成粉熬成汤给她喝。
刘健国像是针头削铁刮地皮给她掏弄食物,弄得她都有些精神紧张起来。
可能是见她确实不喜欢,才渐渐转而去寻摸些正常的食物。
“不怎么烫了,慢慢喝吧,冷了就会发腥的。”
刘健国干净俐落收拾好过来,凑近便闻到清新冷洌的牙膏味儿。
他摸摸瓷杯,心里担忧。
洋洋自打怀孕,味道就一直不太好(跟之前的饭量一样,只是没增加)。
可她又不吃那些叔伯婶子们说的好东西。
肚子都那么大了,她的胳膊腿儿还是那样细。
肯定是娃儿把她吃的营养全都给吸收走了!
这样下去,洋洋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他都快愁死了,还不敢跟她说,生怕把她吓到反而影响她心情。
妈也在帮忙想办法,只是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
可也不能逼她吃东西,洋洋自己的心情最重要,总得她自己愿意吃才好。
刘健国有些后悔让屠洋洋怀孕了。
在之前他身边的所有人对于孕育都觉得是件好事,人人都似乎觉得欢喜。
可从没任何人,包括生育他的妈妈也一样,对于怀孕生孩子诉过一点儿苦。
最多是抱怨月子里的不甘与营养的匮乏,就连婆媳矛盾也比谈到孕育之苦的多。
直到洋洋怀上孩子,他跟队上的赤脚医生及生育过的阿婆阿姐仔细打听,才惊觉危险。
有篇不经眼的文章上写道,每天约有800名妇女和6700名婴儿在分娩期间或前后丧生。此外,每天有近5400例死产,其中40%死产与分娩有关。
触目惊心冰冷的数字让他遍体发寒。
他不敢想如果是洋洋有个什么万一……
屠洋洋见刘健国脸色突变,瞬间惨白,不由问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立马开启系统进行扫描,结果发现心率过快、皮下动静脉联结处有明显血管收缩等,但并未查找到病源,判断为应激反应。
她朝外张望了一下。
“你听到什么动静了?”
刘健国不想说,谁没事往坏处想,妈说的没错,是他过于紧张有点魔怔。
要克制,不然反而会吓到洋洋的。
他转移自己的主意力,“这天黑的越来越早,回来路上听见有人吹唢呐,当时顾着回家没注意,现在想想有点恐怖。”
“不怕的啊,这世上没有鬼的。”屠洋洋很想科学的讲解一番,想想太麻烦,干脆凑过去亲亲他的耳朵,顺着他漆黑的头发上下抚摸“来摸摸毛就不怕了啊。”
刘健国便往床上坐了坐,两人以有点别扭的姿式扭在一起,却都觉得幸福。
*
下班的广播声响起,各种轰鸣的机械停止,机械的乐章改换成人类的和弦。
“师傅,这我老家寄来的小米,今年刚下的。”张元民把手里的袋子提着递给屠洋洋。
他自打跟了师傅,一年多的功夫,从学徒工转正,现在已经是三级工。又是头一批跟屠洋洋的,都跟着称他一声大师兄。
面子里子票子都有了,不但他自个儿心里感恩,连家里人都时常念叨着要好好尊敬师傅,不然他哪里能娶上媳妇,照顾家里乡里。
平时师傅对他们更好,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这回老家寄的黄小米正好,听他娘说,在他们那儿最养人的月子餐就是红糖加小米了。
“你自己吃啊,师傅家有粮食。”
屠洋洋拒绝,她不缺口粮,眼下很多人是吃不饱饭的。她手底下的学徒稍微要好一些,基本没有挨饿的,她看不过去。
可也就是七八分饱而已。
张元民坚持。
“师傅,这点小米你要是不收,可是打我的脸了。”
两人正说着,林小溪过来,见情况帮屠洋洋把袋子接过来。
“我替你们师傅做主收下了,快吃饭去吧。”
回家的路上,林小溪给屠洋洋解释道。
“你到底和光同尘一些,别的师傅不说四节三寿收礼,逢年过节家里添喜总要的,你非得一清二白的啥也不要。
这样不好!
很得罪人的!”
到底是一家人才说这样的话,屠洋洋耸下肩膀,“我只怕开个口子,总不能就收一个人的。”
林小溪想了下也有点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