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吃过了。”秦幺妹先跟孙大娘客气两句,关心下孙时,才把来意说明,“你跟燕燕提
提,洋洋是极有本事能耐的,有她提点两句,说不定燕燕也能往上升升,或者做些轻省些的活计。“再讲两句寒喧的话,也没多呆又往家走。
孙时听着声音渐渐消失,好奇问,“姐夫,洋洋是说的你的弟媳妇吗?”
“是我弟媳妇没错,她可不是一般人,不过双十的年龄,就已经拿上百块工资了,厉害吧!”
孙大娘都惊得放下筷子,“每月工资开上百块啊!”她家燕儿好容易转得正式工,下得狠力气跟蒋师傅磨了多少功夫才学了修瓦的手艺,一月工资才32.5,别人干一个月顶燕儿干三个月!
“可不是,一百块钱怎么花的完呢。哎,要不都说我弟弟命好呢,媳妇挣得多,他出手也阔,要不是他给家里一下子拿回两百块,我跟大哥的婚事也不能办得整齐大方又隆重,我妈给我置办不起家具,哪给得了五十块的陪嫁呢。”刘健设大声说着,特别提到他的陪嫁。
这些日子他都打听过了,甜水巷二十八户人家,彩礼最高的不过28,陪嫁最多有两床铺盖被面加五块钱,谁都没有他多!
“那是那是。”孙大娘跟孙时认同地点头,觉得真是自己摊着了,才遇上如此好的女婿,说是上门,可却跟旁人说的不一般,真是新社会好,不然他们一家子老弱病残,不被人欺负死就算好的了。
“一会儿我拿钱出门买些菜回来,你们就好好呆在家里,小时若是无聊就揉揉面,我提前把面量好放盆里了。咱们每月定量有限,虽说是两合面,多揉下也香些。”刘健设在家里转来转去规整着,不想在弟弟弟媳面前落自己的面儿,“今儿天好,我把被子晒外边了,妈你坐在廊下,拿竹棍偶尔拍两下,咱们晒的均匀些。”
两人无有不从的。
“知道你们也无聊,要是街道有什么轻省的手面活计,我就去看看,咱们也接回来做,不说赚多少钱,总归有点东西忙着,多少也添补些进项。等过几个月,咱们攒的钱够了,买台收音机回来让你们听听响。”刘健设说着,扬声道,“妈,弟弟,我出门了,门我锁上了啊。”
“你锁吧。”
虽说家里没啥东西,到底还是怕,锁上安全些。
孙大娘眼睛是不灵便,到底还能模糊视物,但认真做什么是不成的,以前只能跟孙时躺在床上,有时饭也懒得吃,俩人都干瘦。
家里多个姐夫,时常跟孙时说话,还常常叫他做事,反而让孙时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不是个废人。姐姐是女孩儿家,再照顾仔细,男女有别,他心里也有障碍,不比姐夫在家,每周领他上澡堂泡澡,天气热还打水给他搓背。
哪有人不爱干净的,屋子新修好气味好,不再下大雨时屋里下小雨,到处滴滴哒湿漉漉,又有专给他跟妈修的厕所,家里的东西都一一教他是怎么陈列摆设的,用完再放回去,他都能自己起床刷牙做饭洗衣服。
想着姐夫家里人要过来,他摸着下床把手洗净,就开始慢慢揉起面来。
“时儿,还早呢。”孙大娘笑着说,家里遭逢巨变,多亏是从战火纷飞时节过来的,不然都不一定能撑得下去。
孙时道,“我做的慢,早些做也不打紧。也不知道姐夫会做什么好吃的。”
“你姐夫做啥都挺好吃的。”孙大娘一直都不怎么会做饭,早年前要绣花,手得仔细保养着,家里老子娘跟他都没让自己做过什么饭,可惜……
秦幺妹做好酸辣肉丝面,又煎一个鸡蛋放在饭盒里,才盖上盖子,跟刘兴兴说着,“我幺女乖乖,等妈给洋洋嫂子送了饭回来就吃饭。”
“要的,妈妈,我给你把饭看到,别让苍蝇夹跑了油。”刘兴兴点头,搬个小凳子守着刚出炉没多久的晚饭。他们晚上也吃面,只不过酸辣臊子少了肉丝,也没有鸡蛋,另外有一碟白胖胖的野藠头。
屠洋洋吃着面很不好意思,“妈,每天让您这样送饭太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吃吧。”
“有啥麻烦的,我又没工作,没啥干的,咱们地方离的又不远,你天天要忙着上班劳动,一天好几个小时,累着呢。妈送来你吃了就能休息,好好养着。”秦幺妹是偏疼些怀孕的能干媳妇,可家里还有个大儿媳妇呢,总不能让人家眼看着开小灶吧。可又不能说洋洋吃这些也是出了钱的,鸡蛋跟菜都是健国送来的,那她不成了挑拔人了嘛。
还是她送来好些,眼不见心不烦不是。
可她上班并不辛苦,屠洋洋看着风风火火坐都没坐一下就走了的秦幺妹,想起健国说今晚上刺水大队要开大会,他会回来的晚些,便又骑上自行车,往他三哥嫁去的甜水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