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路上除了稳健的背影始终在前面带路,刘健国什么也没有说。
已经快习惯这种模式的屠洋洋简单漱洗后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唔,今天的枕头格外舒服,还有着淡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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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刺水大队反复夸赞装满货物的大汽车已经驶远,一些修路的又将道边的杂草除除,又有说有笑的往家走。
冬粮收完,队上的集体活基本结束,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凉,大家正式开始准备猫冬。、
今天头发梳得格外顺溜的聂红丽扯住刘健国,她到底忍不住要回娘家显摆一下的心情,“健国啊,你今天有事要办吗?没事的话,嫂子借你自行车用一下成不?”
队上是有自行车,可那都是要大队长发话开条子才能从老陈头那里取出来,看管的太严,不如刘健国的自行车大家都默认是屠同志给他的。
刘健国倒没小气,他知道聂红丽娘家并不远,这两天天气好,不会下雨,“行,回去你让轩哥来骑吧。”
要说刺水大队也是这方圆十里八乡蝎子拉粑粑,独一份,几乎从上到下,敢去试着学车的,老少娘们都基本会骑自行车。
“还是健国你大方!等嫂子做豆腐给你留块大的。”聂红丽笑着道,她也没说谎,是准备做豆腐来着。
聂红丽嫁的程家轩是村上支书的二儿子,去年才成的婚,公公婆婆开明,早在她嫁过去之前就讲明分家不分屋,老俩口现在都能动,就吃自己的,等以后老了,他们两家一人服侍一年,另外一家出口粮。
正是这样,聂红丽才敢当自个儿小家的主,敢换那漂亮的妆盒子。
聂红丽借到车子,心里更高兴,回到家里便撩起袖子开始搓洗磨好的豆子,等这样的再冲洗干净,就可以上磨磨浆了。
一会儿婆婆程素娘回来,见大儿媳妇没在家,连自己这边的桶都拿去装豆子,这么多,二儿媳妇已经开始做年豆腐,不由叹口气。
都觉得她程素娘一碗水端得平,她也是这样努力的,可到底还是心痛自己的娃,两个儿媳妇都是她选中的,可没成想,分了家反倒看出来,大儿媳妇真是个立不起来的。
今年队上收成这样的好,也没说有两分欢喜气,带着两个娃儿也是成日苦着张脸,跟谁欠她钱似的,别说她儿看着不舒心,她这个当婆婆的都看着不痛快。
要不是老头子拉着她,说分家了就少管儿女事,她早上去教训儿媳妇了。
怎么觉得地收完了就没活计了?
家里的冬菜准备齐全了?现在不磨豆腐做豆腐,怎么来得及做干豆腐,不然也去山上多背些柴回来,虽说没冷到总是下雪,可一落雨可真是寒遍全身直刺骨。
好容易有不要票,可以拿粮食换或者打借条的布,也不知道去弄些回来,两个小孙孙的衣裳都短的不像样,特别是芽儿那不是露脚脖子是连小腿肚都快遮不住,更别说鞋子,好赖做双完整的,别让娃儿冻脚不是。
哪哪不是活计,偏偏啥也不知道干似的,一会儿说去跟人一起搓线一会儿又说去自留地里忙活,尽糊弄事。
越想程素娘越是觉得肝都疼,干脆回到屋里把老头子给买的布料拿出来,说是瞧见人大队长偷摸给婆娘买了红毛线,别人媳妇有的,他媳妇也得有,可惜屠同志那里东西不多,就抢着块布,让她也好好做身衣裳穿。
手指轻轻在布料上滑过,这料子确实是好,虽然不挺括,可穿起来肯定舒服,程素娘想了又想,到底把大儿媳妇悄悄打发孙子来让她瞧的可怜模样狠心抛开,小心翼翼计算着剪料子,打算给自己跟老头子一人做一件贴身的衣裳穿。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儿媳妇连自己生的娃儿都不上心,难道还想着以后老了能好好照顾她不成?她还是先顾着她自个儿跟她男人吧。
天黑透的时候,聂红丽俩口子才把所有的豆子都磨完,一桶桶搬到屋子里,而这时候大儿媳妇赵春妮才扯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娃儿回来。
“真是杀千刀的,这衣裳本来就够哪还经得住你这样穿,怕是布头补都补不起来……”
许是灯还没点起来,另外一个娃儿又不知道碰到哪里,也是一声痛呼,哭的惨兮兮叫娘。
要是以往聂红丽还起来帮忙带带,可今天带着一股劲又是洗又是磨,累得她瘫在床上哪里还能动,想着一会儿娘要去看的,便闭上眼睛一会儿便睡着了。
程家轩心疼自家女人,他知道她是怕自己花了大价钱买个小妆盒回来要生气,其实他也没觉得不该买,他又不懒,女人对他好,想要啥都该买。
把火捅开等一会儿水热了,程家轩给自家女人擦了擦手脸,顺便擦了脚,给她脱了衣服盖上被子让她好生睡,见大嫂还在闹腾不休,好像两个侄儿真是混世魔王似的讨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