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平静下来,江曜只是静静听她讲述往事。
“你也知我喜欢写话本,有你这事一出,便写下一桩缠绵悱恻的故事,将话本兜卖给了回心阁。”
姬时语朱唇微启:“我没料到的是,坊间班主们竟争相扮相,将你和柳眉之事闹的人尽皆知,也为你招来了祸端。”
“江承北便对我心生恨意?”
“是。”
姬时语忆起前世种种,说的苦涩,“我从于家回府,路经过回心阁,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你,被雪掩埋,近半人之高,那便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
“你识得我?”
“不识得。”
“那你怎知道那是我?”
“事后我爹说了你的事,我才想起,那就是你。”
姬时语泪水涟涟,眼眶微红:“若我多留心一眼,早些弄清楚你的事,兴许便能救下你,你的命便不会绝于那一年了。”
这辈子的江曜并无前世记忆,可她是活生生的人。
记忆犹新,那日的雪厚重绵长,遮蔽她的眼。
江曜身下的血蜿蜒流淌,赤红刺目。
她忘不掉。
“阿锁因此而满心愧疚于我,这辈子初遇见我,你便笃定定要好好对待我,可是?”
“是,我很愧对你。”
即使这一世江曜完好无损站在她跟前,她亦弥补于他,两人还因相爱结为夫妻。
可是姬时语仍旧记着,起初她救他,是因欠他前世的债。
她想要还。
“那阿锁,是愧疚我多,还是爱我多?”
江曜竟说的咬牙切齿,狐狸眼阴郁暗冷。
可惜姬时语还沉浸在自个儿的回忆中,丝毫未察觉他的异样。
湢室暖灯荜拨,她的脸雪白,低声颔首,犹豫片刻,便不假思索。
“该是愧疚多的。”
刹那间,江曜发了狠。
褫夺她的腰肢,大力之下,将人猛力扯入怀抱。
他咬上姬时语的唇,狠狠碾压而过,是亲咬破了皮。
姬时语不断惊呼,他亦是不松口。
木桶之中的水愈发的凉,水波激荡溢出木桶,蜿蜒的水流尽数零落在地,泅出的一道不浅的水渍。
任谁也不会想到,那柄黄花梨剔红嵌宝八屏风也被瓢泼淋湿,浸晕开花。
湿濡沾透,映出内室的烛光。
姬时语朱红的指甲掐入江曜的肩头,她的嗓子隐隐沙哑。
江曜太喜欢她,喜欢到离不开她,她根本无力承受。
再一睁眼,双目已是水光粼粼。
江曜气到发疯。
姬时语吐出那等让他不顺的话,她竟是在新婚夜亲口而道。
她不爱他,因生愧疚。
怎么能?
“不爱我,阿锁为何纵容我做这样的事,不爱我,你还搂着我不撒手,哭惨了也容许我为所欲为?”
江曜恶狠狠咬住她的侧脖颈,唇齿用尽。
“阿锁,你再告诉我,你爱还是不爱?”
“爱……”
“阿锁乖,再说多些。”
“哥哥。”
“说我爱听的话,让我多疼你些。”
“哥哥……我爱你。”
姬时语的话语连不起来,但江曜还是听清楚了。
她说,她爱他。
得到她的这句话,江曜心满意足。
真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在她一句话落下后,平复安息。
江曜轻柔含住她的唇,黑沉翻涌。
他说:“我也爱你。”
姬时语昏昏沉沉之际,手臂微感冰凉,再一垂首,本没过两人身的水面,已去了大半。
稍一起凉意,她脖上便爬起细小的疙瘩,冻得人心头沉沉。
“好困呐……也好累。”
“我抱你回屋睡觉。”
闹了有些久,凉掉的水着实不应久待,恐将小姑娘身子弄病。
江曜便起身迈出浴桶,他取来屏风上悬挂的巾帕,为两人擦拭水渍。
姬时语由着他摆/弄,收拾妥当之后,江曜便抱着姬时语再度折回房中。
新房凌乱的被褥早已被换上一床新的,那根龙凤红烛在这时几近烧尽。
微弱的光,照出新房满目的大喜朱红之色。
一晚上三回的嬉闹,姬时语已是浑身瘫软,再提不起半点劲,江曜便也不再劳累烦扰她。
夜深人静,他拥着她卷起衾褥同被入眠。
“哥哥。”
姬时语探出手来,她想摸索江曜,江曜却转瞬握住她细软的手。
小姑娘寻着热源蹭过来,娇声甜腻。
“方才我说愧疚,那只是我这辈子生的第一个念头,我想偿还你,便对你好。”
姬时语记不得自己说了何话,她连眼皮子都在打颤,只顾着嘟哝无心之言,呓语低呶。
“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对你好,不是愧疚的。”
迷迷糊糊的,姬时语已分不清自己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