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雄武再不敢提一个字。
也是因着愧疚,舒氏更是对小女儿倍加怜爱。
大夫曾说,要让小姑娘静养少奔波,姬时语养到十岁大都不曾外出,这十年来她身体每况渐好,舒氏的笑容都会多上一分。
“阿锁?”舒氏轻轻唤了一声女儿的乳名,却见亲女在怀里摇了摇头。
此番离京,还是姬时语的外祖母舒老太太信中念叨想念宝贝孙女。
舒老爷子曾是当朝大儒,当年舒氏嫁与忠义侯姬雄武可谓是门当户对,只是姬时语出生之前,舒老爷子便上呈天听主动请辞,带着舒家离京回了老宅。
因而舒家人不曾见过舒氏的小女儿姬时语,舒氏想到近十年老太太屡次念叨小外孙,她才带着小女儿出这趟远门。
如今见姬时语体弱,承受长途奔波还是太难,那内疚之感涌上心头,充斥舒氏的整颗心。
“娘,我无事了。”姬时语眼尖,看出自家娘亲又是担心自己,甜笑撒娇。
“真的吗?”
“嗯。”
姬时语只觉得心口那股窒息的感觉疏解了许多,方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幕好似让她回到了前世,只是一瞬间,她就闭不过气来。
她这幅破落身子本养的差不多了,前世死前仍旧复发心悸,尽管重生回来百般留心,可每每午夜梦转,醒来后还是绞痛难安。
姬时语攥紧身上的云龙纱长衫,好看的圆眼垂下,她竟在无意之间背负上了那样沉重的事。
“小姐,可要来一颗蜜饯?”萍亭从小匣子里取来吃食,路途怕她不适,舒老太太特地吩咐下人准备了辽州的小食,蜜饯、腌杨梅果还有糖渍梅干。
萍亭的呼唤让姬时语回过神来,她双眼亮晶晶,喜笑起来,“萍亭,我要糖渍梅干。”
糖渍梅干酸酸甜甜的,姬时语吃到口中,心腔都被甜味填满,哪里还记得愁思不快的事。
“你这个小馋猫儿。”舒氏笑着抬手抚摸女儿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热,脸色红润,嘴唇不再发白,是缓过来了,她又道,“阿锁,待回府再让林大夫给你开两方药吃吧。”
姬时语摇得如
拨浪鼓,抱紧蜜饯罐子,“娘,我不要!”
她最受不了满鼻子满嘴的苦药,上辈子吃了十几年都快腌入味了,这辈子自然是能不吃就不想再吞的。
“不吃药你这病怎能好转呢?”舒氏蹙眉担忧不已。
姬时语提溜眼珠子,“娘,我们到哪啦?”
“应要出城了罢。”
姬时语有心避开吃药一事,转而随手撩开了车帘,辽州城门口俨然就在前方,只待出了城门,不肖多久就能抵京回府。
也不知道姐姐可回了京,她早就馋随州的桂花蜜了,前不久去信让姐姐多带两罐回来,她想泡着羊奶吃……
姬时语舔了舔唇,思绪还在美味的奶香桂花蜜,余光一瞥,皙白的手几乎僵直在了空中。
“呜……”
辽城杨柳胡同里的阴暗角落,一个少年蜷缩着。
猛烈的扇打撞击将那颗头颅狠狠砸在了墙上,他扭曲起来,血花顺着头颅他的脸颊一滴、一滴落地。
呜咽随风,隐忍不见。
“停下!”姬时语顾不上心脏的剧烈疼痛,这濒死的跳动,她瞩目死死那少年。
狐狸眼、脖上痣。
江曜!
是他吗?
是他!
这是姬时语前世至死忘不掉的人,她的心病。
她迅速跳下马车,提裙小跑,边喘边喊,“给我住手!”
江曜只感到双眼都被糊住,血液沸腾着,血色雾蒙蒙,他是快要瞎了?
“啊!”有人似杀猪的惨叫。
江曜反手将袖中的匕首喂进了他的心窝,他甚至看不见那盛况,但仍旧阴恻恻地笑了。
辽城之内被这些人划分地盘,他一个外来人自第一日起就被不停的驱赶离开,今日不过是从一户人家那讨到了一口饭吃,便遭到十几个人的聚众殴打。
江曜从来都是睚眦必报,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耳朵嗡嗡作响,面前之人却散开了。
“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
“欠打,那就一起收拾了。”
“你们做什么?萍亭,柳嬷嬷,立马去报官,我倒要看看这辽城是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草菅人命。”
舒氏慈眉善目的脸板了起来,乞丐们一看有贵人来了,哪里还敢围聚,一个比一个精,撒开腿转眼不见了踪影。
柳嬷嬷才是明白这些个溜子势利眼的很,“夫人,要追吗?”
江曜只感觉身上一轻,抓他衣襟的乞丐甩了手,他站不稳,突然一双手臂撑在了身后。
姬时语顾不上他全身泥泞,扑过去就将人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