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冷清的府邸,第一次这样热闹。
祁老爷子正在池塘边喂鱼,一条白爪子白肚皮的小黑狗正趴在他脚边,伸着舌头看池塘里的鱼。
忽然间,小黑狗坐了起来,立起了耳朵。
“狗耳朵是灵,听见人来了是不是,踏雪?”
祁老爷子拍了拍狗头,慢悠悠洒了最后一把鱼食,身后也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老爷子,马上就可以开席了。”
“人都来齐了?”祁老爷子转过身,抬腿往外走。
老管家回:“小少爷没来。”
祁应承嗯了一声,摸了摸狗头,幽幽道:“我那个蠢儿子在,阿晟就不会回来。”
老管家咳了一声,想圆一两句,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祁正清的优点。
小时候就蠢笨,长大后更是什么事都拎不清,很难想象是祁应承亲生的。
最后,他只能说:“大少比较单纯。”
祁应承呵呵一笑:“五十岁了,还单纯呢。”
“算了。”祁应承悠悠背过手,“阿晟聪明就行,多想一秒我那蠢儿子,都折寿。”
自从祁晟回来继承家业,祁应承也渐渐放权给了祁晟,现在是一天比一天清闲。
整个人也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一些圆融。
他摇摇头,迈步走了出去。
祁家和秦家,以及其他一些沾亲带故的人都来了这里。
秦云生打着哈欠,坐在自己妈身边,看到几个堂兄弟带着的女朋友,他给对方抛了几个眉眼,收到了堂兄弟的怒视后,他找到乐子般笑了出声。
这种家宴最没意思,不能闹不能玩。
小辈们在席上一个个安静极了,生怕哪个长辈不开眼点到自己名,然后一群人围着从里到外给他盘一遍。
秦云生眼睛飘来飘去,忽然在席上看见了个人。
他眉毛一挑,新奇的坐过去:“诶,这不是程大小姐吗?你是沾哪门子亲,带哪门子户来的?还是说……已经瞒着圈里和哪位订婚了?”
程风筱斜了他一眼,看着秦云生笑嘻嘻的面孔说:“没有我就不能来了?程家和祁家关系一向近,收到邀请也不值得意外吧?什么年代了,谁还搞封|建家宴那一套。”
“行行行,是我的错。”
秦云生耸了耸肩,意味深长道:“但你来这儿,你猜别人怎么想?”
程风筱见有人看过来,露出一个甜美的笑:“那些人怎么想可不关我的事。”
或者说,她只关心一部分人怎么想。
秦云生好不容易找见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正想多调侃两句,就看见祁老爷子慢吞吞走了出来,在主座上坐下。
他立刻闭上了嘴。
然后注意到,祁晟那个爹,也被祁晟那个美艳小妈推着轮椅,坐在了祁老爷子旁边。
祁正清盘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在看到程风筱时,略微顿了顿,然后环视四周之后,眉皱了起来。
“老爷子,开席吗?”
祁应承瞥了一眼想说什么的祁正清,直接道:“开,没来的就不用等了。”
“爸,祁晟没来呢。”
“他又不是第一次不来,一惊一乍什么。”
祁应承不理他,拿起了筷子。
“不是——他不来怎么行?”
祁正清脱口而出。
戏台都搭好了,主角不来怎么演?
“消停点,丢人。”
祁老爷子烦他,喝道。
祁正清不情不愿闭上嘴,眉毛还是没松开。
他身边的美艳妻子,往常一定会上来柔声安慰他,但此刻在祁老爷子眼皮底下,一声一不敢吭。
只敢在祁老爷子训完之后,用柔软的手指揉一揉祁正清的手心。
宴席进行到尾声,菜陆续撤了下来,祁正清眼看越来越焦急,不停往程风筱方向看。
秦云生观察力一直很强,他注意到了这一幕,眼神顿时玩味了起来。
问程风筱:“怎么回事啊程大小姐?祁叔怎么老看你?”
程风筱无声喝了一口葡萄酒,并没有回话,只是垂着眸,摸了一下口袋里的东西。
“幸好我知道你喜欢祁晟。”
秦云生意味深长道:“要是换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看上你了,你俩有什么关系呢。”
“你和我坐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有什么关系呢,怎么,秦少也想和我联姻?”程风筱不轻不重怼了回去。
秦云生被逗笑了,最后压低声音,对程风筱难得正经的说了一句:“程大小姐,作为朋友劝你一句,别对祁晟动什么歪脑筋。”
他眸色很淡,此刻有种格外通透的感觉,玩笑般道:“祁晟他……可不是看起来那样正常,小心作茧自缚。”
作茧自缚。
程风筱冷笑一声。
这是富贵险中求。
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