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把那只布偶小狗拿到眼前,借着窗外不甚明朗的月色端详一阵,开始翻检袖里乾坤。
两颗打磨圆润的黑曜石,一把剪刀,几根针线,再加上一段浅棕色布料——这块料子有些故事,谢缘曾经闲来无事想给还是一只鸟的琥珀缝件小斗篷,缝好后琥珀却不乐意穿,用嘴巴叼着丢出了窗外,谢缘就没再给他做过,剩余的布料丢在袖里乾坤吃灰,如今倒又派上了用场。
赶在天亮之前,“阿黄”就能从他手底下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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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睁眼的时候,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斜照进屋,捎来几声莺啼。
他环顾四周没见着谢缘,立即跳下榻,鞋都没穿就哒哒哒跑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谢缘。榻边谢缘的靴子也不在。
“阿葵阿葵!”他又爬到角落里扒拉裹了一夜粽子的阿葵,“醒醒醒醒,谢缘去哪儿了?”
“哎呀……你烦死了。”阿葵哼哼唧唧,把被子拽回去,“好久没睡过舒坦觉,你还来闹我,起开起开!”
“你真的不知道谢缘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不知道,”阿葵烦得要命,“我又不像你天天把眼睛黏在他身上,他爱去哪去哪……”
“谢缘——谢缘————”琥珀拉长声音喊。
“在这儿呢。”门吱呀一声响,谢缘端着一盘什么热腾腾的东西推门进来。
琥珀立马跑下去扑他。
谢缘举高了手中的盘子,一手揽住撞进他怀里的小鸟拍拍:“当心,别烫着。”
琥珀放开搂着谢缘腰的胳膊,问道:“这是什么?”
谢缘走到桌前把粗瓷盘放下:“油酥饼,我试着做了点,应当比昨晚的灵丹好吃。”
阿葵闻见香味儿,立即掀开被子坐起来,对着桌上的酥饼瞪眼。
她现在觉得这个人族简直无所不能,可能不是人,是个神仙。
琥珀要伸手,谢缘赶紧拦住:“刚出炉很烫,碰了手痛咬了嘴痛。琥珀先跟我去洗漱,待会儿再吃——怎么又不穿鞋了?”
琥珀自己跑去把鞋穿好,又跟着谢缘到屋子外面打了清水洗脸漱口,全程很听谢缘的指哪打哪。回来时看到阿葵一毛整齐地坐在窗下,抱着铜镜左照右照,脸上带着诡谲的笑意。
阿葵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闲适安逸的生活了,心情倍儿棒地捯饬了自己的仪容,给一头如霞般的红发分成左右两股,扎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甩动起来像两根张扬俏皮的鞭子。
阿葵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着迷:“本姑娘原来这么漂亮嘛,啧啧,简直是中州第一美女!”
琥珀围着她转,又上手摸摸,感到十分惊奇——原来头发还能这样玩!
“谢缘最好看!”琥珀先是下意识反驳,随后又央求道,“阿葵能把我的头发也变成这样吗?”
正臭美的阿葵拿白眼翻他:“我是说美女!他又不是女孩子,你怎么什么都替他争!哼,我饿了要去吃饭,你让你家什么都会的谢缘给你编辫子。”
阿葵说完搁下铜镜,脚底抹油溜到屋中央的桌前坐下了。
“最好看”的谢缘忍笑踱步过来,拉着琥珀坐到镜前问他:“琥珀想要什么样的,和阿葵一样吗?”
琥珀摇摇头,伸手比划:“要谢缘那样的,但是变成辫子。”
谢缘不曾束冠,一直用一根发带简单地将背后的乌发系成一束垂在颈后,显得自然又随性。他大概知道了琥珀想要什么样的辫子,先从袖里取了把木梳细细将小鸟睡了一夜蹭得乱糟糟的头发理顺,然后才开始分股,指间发丝柔软蓬松,谢缘的动作一轻再轻。
“哦一共四个饼,”阿葵双肘撑着桌沿道,“那么问题来了,三个人怎么分?”
谢缘说谎话不眨眼:“我吃过了。”
“那就好办了,”阿葵坏笑,“我三个,玉米穗穗一个。”
琥珀当了真,急得直跺脚:“不行!”
“哎呀,你小小一只哪能吃那么多!”阿葵继续逗他。
琥珀要扑过去跟她拼命,一转头,发梢就从谢缘手里滑走了,编了一半的辫子散开。
谢缘啼笑皆非地把他转回来:“琥珀先别动,你不想要漂亮辫子吗?”
琥珀郁郁地坐回去。
阿葵咬着酥饼朝他做鬼脸。
琥珀又要动,谢缘赶紧劝:“她骗你呢,吃不完,真吃完了你想吃多少我再给你做多少。”
琥珀这下放心了。
过了片刻,琥珀小小的脑瓜终于转动过来,想起了阿葵那句在他耳边回荡过多次的箴言,惊觉这其中出了大问题,脱口而出:“难道谢缘是想让我生好多好多蛋?”
话音落,阿葵“噗”地一声呛了个彻底,顿时表情痛苦地捶打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