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必如此警惕,”谢缘这才开口,“某名谢缘,浪迹山水的闲散之辈,路过此处对这位小友一见如故——”他朝琥珀眨眨眼,“故而出手相助,别无他意。”
琥珀:“一见如故?”
谢缘:“就是我刚一见到你,就觉得认识你很久了。”
“我也觉得。”琥珀对着谢缘笑,这次他甚至学会了咧嘴的时候露出牙齿,笑得更真切了。
阿葵觉得诡异。这嘴里没实话的混蛋人族果然还是偷偷给玉米穗穗下降头了吧!?
“谢缘,”琥珀叫出这两个字,觉得十分新鲜,后脑勺的翘发一起一伏像个小尾巴。他又指指自己,试着发音:“琥—珀——是你取给我的名字吗?”
谢缘当初给小鸟取名时,也未曾预料到有被小鸟本鸟兴致勃勃询问的一天,心里像是被毛茸茸的羽毛拂过一般徜徉着温软。
他略一沉吟,答道:“我见小友眸光闪亮似珍,发色胜过暖阳,便觉得‘琥珀’这种温和漂亮的珍宝与你十分相称,兴之所起脱口而出,还望小友不要觉得冒犯。”
阿葵现在不仅觉得诡异,还觉得荒谬了。她坐在摇摇晃晃的小破船上,听完对面一席话像是被迫品了一壶香气四溢的茗,茶香味儿直冲天灵盖。
琥珀听不全懂,但不妨碍他知道这是在夸他,于是看着谢缘的眼睛更亮了。
阿葵十分不乐,于是用已经痊愈的手臂揪起琥珀衣角:“明明是我先取的名字,我先许诺护着你的,你倒好,别人三言两语骗着就走。你说,是玉米穗穗好还是琥珀好?”
谢缘也伸手轻轻捏了捏琥珀指尖,笑意盈盈问:“小友觉得呢?”
他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神仙,和一位小姑娘争起长短来也丝毫不感到害臊,反而乐在其中。
琥珀又前前后后反复看两人,小脑袋忙得不亦乐乎。他一面不想招阿葵生气,一面又不舍得谢缘失望,纠结得简直想要啾啾叫,最后再次给出取巧耍赖的答案:“都好!”
然后悄悄往谢缘的方向挪了一寸。
阿葵只顾着瞪谢缘,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听了这个答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满意。
子虚仙君呢,子虚仙君又被可爱暴击了。
第13章
河道矿石的幽蓝荧光彻底消失不见,气泡包裹的小舟不知不觉间驶出了地下暗河。
外面已入了夜,月色怡人,照耀着江水似是倒映星河满天。
谢缘没有将小舟升到江面的打算,依旧潜在水下。
此时万籁俱寂,琥珀兴头过去感到困倦,迷迷糊糊睡着了,阿葵则是终于暂时搁置戒心,不情不愿地被睡魔打倒。谢缘一边守着两只沉入梦乡的小鸟,一边修修改改手里的一双小靴子。
他早在昨夜发现琥珀光着脚时就思量着要给小鸟做双鞋穿,只是苦于一直在柳岸里东奔西走不得闲,此刻坐在平稳的小船上岁月静好,便立即着手制起来。
谢缘在他的袖里乾坤中摸索半晌,真个找出来了合适的布料和针线,先挑了软缎子裁出一双袜子给睡梦中的琥珀套上,摸着小鸟脚丫有些凉,套好后干脆塞进自己怀里暖着,手上继续研究靴子怎么才能做得既结实耐磨又穿着舒适,时不时比照一下大小宽窄。
突然,托举小舟前行的水流平白无故发生了异常波动,谢缘手中针线活一顿,脚下小舟像马车碾了石块一样猛地往上颠簸。
谢缘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即刻用灵力锁住小舟防止它偏转方向,留下的余波还是将琥珀和阿葵弄醒了。
阿葵睁眼的同时,手里的黑色短刃就弹了出来:“大胆!”
谢缘缝好最后一针,飞出一道细小灵力将线咔嚓剪断:“无事,只是遇到了江底暗流。”
说出这句话时,他刚把识神从下方深不见底的江水里收回来,对探查到的结果感到些许诧异,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免得两只小鸟担忧。
阿葵将信将疑,擎着刀四下张望,入眼只有黑沉沉的江水别无他物,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体力透支的身躯再度催促她入睡,很快又撑不住合上眼。
琥珀煞有介事地跟着阿葵左看看右看看,他倒不是出于紧张害怕,而是因为非常心虚——他怎么能睡着睡着,就把脚伸到人家肚子上呢!
见阿葵又睡过去,他也不能继续佯装忙碌,于是屈起膝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脚丫收回来,结果半途就被谢缘捉住了脚腕。
糟糕。
琥珀埋着头,一动不敢动了。谢缘虽然人很好,但自己这样对人家果然还是太、太……谢缘之前说那个词是这么用的吧……太冒犯了。
被“冒犯”的谢缘依旧温声细语:“脚不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