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昔日的孩子已经成仙得道，慢慢的，甚至开始收徒讲道，帮自己师兄应付下琐碎杂务，出昆仑去应对众家神仙，行为举止，没有半分不适宜之处。连一向心眼最小的元始天尊也勉为其难的承认，这个徒弟简直不像是阐教中人，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多半时候沉默寡言，既不喜欢出风头也不会惹事是非，一旦开口，也是很有道理的话。不轻易动手，也不轻易得罪什么人，言谈之间既不会去感叹凡人疾苦，也不去议论各家神仙的私事。恰好符合了神仙该有的高傲矜持。别说阐教中人，几乎见过道行天尊的神仙都对他有很好的印象。
曾经有一段时间，无论阐教截教玄都宫乃至天庭中人，几乎都认为他是鸿钧老祖众多徒子徒孙里，最有修养气质的神仙了，那种似乎对一切都表示恭敬其实却没有把任何一样事物放在眼里的高傲，那平静而意味深长的笑容，都成了很多神仙争相仿照的标准，可惜谁也没有达不到他的万分之一。
所以他虽然不常出面，也不常与别家神仙来往，却很有威望。
他的三师兄黄龙真人整天是跟外人游山玩水混到谁都认识谁都知道，而四师兄文殊广法天尊一出昆仑那肯定就是去找人麻烦，六师兄慈航真人是外人眼里出了名性格温和的好脾气。但是谁都没道行天尊有威望。
他本就是那种站在那里，便会让人肃然起敬，觉得神仙就该像他那样淡雅出尘，漠然高傲的样子，既不嚣张跋扈，也不冰冷孤僻，从容而语，就能使人信服。
这样的神仙，谁都敬佩，谁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凡人了点，离神仙该有的样子居然差如许之多。
文殊广法天尊一直很为自己这个师弟骄傲。
你说阐教有这样一位上仙，容易吗？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命运是严厉的，它告诉我们，完美的无论是人还是神仙都是不存在的，阐教那种地方，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正常人。
啥，你不相信？
事实上阐教中人也不相信，几万年啊，他们都以为道行天尊是位品行脾气都完美无缺的仙人，阐教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怀疑过。就算怀疑，也从来没找到过证据。
但是真相就在不经意间，一丝一毫的显现出来了。
起初有所怀疑的恰好就是文殊广法天尊。
“师尊，八师叔前日收了一个徒弟。”
“哦。”与鸡毛蒜皮小事奋斗不止的文殊广法天尊头也不抬，“叫什么名字，记一下。”
“这个……”
“怎么了？”
“叫韩毒龙。”
“……”文殊广法天尊呆滞一下，摇头，“他自己徒弟，只要不犯别人的忌讳，爱叫什么叫什么。”
而几年后——
“师尊，八师叔几日前收了一个徒弟。”
“哦。”始终与鸡毛蒜皮小事奋斗不止的文殊广法天尊头也不抬，“叫什么名字，记一下。”
“这个……”
“怎么了？”
“叫薛恶虎。”
“……”文殊广法天尊抬头，极度莫名其妙的望过来，“他这什么毛病啊这是？”
可惜这件事情，并没有让日理万机的文殊广法天尊记得很久。
第二个有所怀疑的就是玉鼎真人。
“玉鼎师兄，听说你收了个徒弟。”道行天尊说话，一贯都是端正得体，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淡漠抬头瞧他一眼：“道行师弟，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如此拐弯抹角？”
玉鼎真人最近烦透了，几乎所有师兄弟都上门问了一遍。其中窥伺之心简直让他发笑，更没想到连这个一向不与人争的道行天尊也来了。
“没什么，只是想见见文殊师兄口中所说的杨戬，究竟是何样罢了。”
“现下都见到了，师弟为何还不走？”
道行天尊惊道：“见到了？在哪里？”
这回论到玉鼎真人惊讶望过来。
感觉道行天尊那表情那眼神都不像是在装佯，心里就更奇怪了。
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站在自己身后的杨戬，有些莫名其妙道：
“杨戬，见过你道行师叔。”
杨戬这年刚刚十四岁，那个时候，还没有凌厉，没有那种彻骨的寒气。只有一种抹不去的沉重与哀伤，仿佛沉淀了劫数轮回般的深幽，在昆仑的和风寒雾间不经意的一抬眼，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