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微谣仰了下头,指向那扇门。
“去敲门,说我在这儿。”
在场几人都没想到,棉叶刚要敲门,那扇门就被人从里面轻松打开。
“……”
两人对上眼神,一时间相顾无言。
游意迟脸色很差,比凌微谣这个将死之人的脸色还要差。
凌微谣在心里骂了姚泽初一千遍一万遍。
她万万没想到姚泽初会直接来这么一出。
不顾自己的死活也不顾别人的死活了。
凌微谣之前想到过姚泽初有可能会不配合。
但又想到,这件事情里游意迟失去了她,而她失去了生命,姚泽初至少是什么都没有失去,获得最多的人。
她以为无论如何到最后他都会想通,也会同意合作的,只是需要考虑的时间。
……她想错了。
那个人极易上头。
上头的时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做事情不管不顾的。
“你想聊聊吗?”
凌微谣仰头看着他,回想起初次见面,游意迟好像长高了些。
又或许当时他形容消瘦,吃了太多的苦,连站直身子也很勉强,所以跟现在对比起来,变化很大?
但表情又有不同。
初见时他像个没有生气任人摆布的傀儡。
现在,他生动了,像个活人了,可满脸满眼都是克制不住地哀伤。
游意迟看了她许久。
棉叶和银烛在旁边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
凌微谣不着急,等着他的选择。
又过了一会儿。
游意迟走了出来,下了阶,靠近凌微谣。
凌微谣展臂抬头看着他,游意迟迟疑了一下,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听到了非常明显的心跳声。
凌微谣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还是游意迟的。
后来发现是游意迟的,觉得这明显的鼓点旋律可真好听,她希望这旋律能更长久地存在下去,不要这么快被动熄灭。
进了屋,游意迟将凌微谣小心翼翼地放在盖着软垫的椅子上。
凌微谣有了着力点,松开环抱着的脖子,但那截雪白一直在她眼前晃——
游意迟正在帮她整理裙摆。
“不用管了,这点小细节……”
游意迟抬眼看向她的双眼。
“是因为我做的不好吗?”游意迟望着她,满眼都落着伤心,“因为没有达到你心里的标准,所以你才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
凌微谣:“……”
首先应该先确定姚泽初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跟游意迟说了。
不然如果是姚泽初虚晃一枪,她自己因为心虚抢先投降,岂不是冤大了?
“你……什么意思?”
凌微谣眼神游移了一瞬。
“我这还叫什么都不跟你说?我还有什么没跟你说?”
“姚泽初能知道的,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游意迟表情有些痛苦,“就因为他的身份比我高贵?”
凌微谣还在怀疑,不敢轻易亮出底牌,因而她没说话。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
这好像是凌微谣记忆中头一回,游意迟直接对姚泽初指名道姓。
游意迟轻扯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你认为自己这样做,很伟大,是不是?你以为自我牺牲之后,我就会欣然享受你强行为我安排的人生,是不是?”
游意迟陡然靠近凌微谣,他的鼻尖几乎对上了凌微谣的鼻尖。
凌微谣下意识被逼退,身体后仰,贴到了椅背。
退无可退。
她真想念那个行动自如的自己。
说起来人生真的是……
刚穿到这个身体里的时候,凌微谣很怀念能爬山下海活力无限的自己。
现在被迫思想降级,居然开始怀念起那个病秧子时候的自己了。
至少当时不说健步
如飞,起码行动自如。
两双美眸对上,良久,凌微谣先转移了目光。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游意迟怔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凌微谣感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蓦地散开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但也想在离开前为你做些事情,你不必要这么……接受不了,换个角度想,上天让我来到你身边的目的,或许就是想让我帮你达成这样的人生呢。”
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信口胡说。
凌微谣先前认真思考过这种可能性。
解救游意迟,然后经历蘅泽郡主的自我毁灭。
以蘅泽郡主以前对游意迟做的那些事情来说,合情合理。
但游意迟显然接受不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又不是她。”
凌微谣沉默了一下,她想,游意迟把她们两个真的区分得很清楚。
“骗我的,什么试试,什么等待来日,都是骗我的,你就只想把我当个傻子一样摆布好,然后就可以放心地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