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意迟咬了咬牙,“让开。”
这两个字倒是说出口了。
银烛下意识侧身让了一下。
游意迟走上前去,抬手敲门之际,银烛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让开的。
关键时刻,她拦住了他。
“游公子,郡主睡了。”
“我有话要跟郡主说。”
“明日说吧。”
“等不到明日,此刻就要说。”
游意迟紧盯着那扇门。
银烛眨了下眼,跟急得要命的棉叶对了下眼神,两人都不知道游意迟这是发的什么疯,感受到了同一种无助。
“公子,郡主一直身体抱恙,你此刻吵醒她,对她的病情恢复没有一点好处。”
游意迟把这句话听进去了,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银烛。
但也只是迟疑了一瞬,还是态度坚定地要见凌微谣。
银烛正在犯难,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银烛,外面干什么呢?”
银烛眼睛亮了亮,转身推门进去,“是游公子,说要见你,此刻一定要见。”
凌微谣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过来扶我起来。”
银烛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知道凌微谣这是决定要见游意迟的意思。
她燃了灯,帮助凌微谣半靠着坐起身来,给她找了件外衣披在身上。
这才去面对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游公子,郡主身体不好,你……”
她突然看到游意迟通红的双眼。
后半句话不忍心说出口了,咽了回去。
拉着棉叶站得远了些,等候吩咐。
游意迟脚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步艰难地往里挪。
但他很坚定,没想过退缩。
他只要想到今晚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就觉得不能退缩。
游意迟活了十几年,想过生,想过死。
现今回头看,都是浑噩。
唯独今夜,唯独此刻,最清醒。
凌微谣睡眼朦胧坐在那儿。
跟他梦魇中的人共享同一张脸,但游意迟从来没有错认过。
“她”是恶鬼,而她,像个菩萨。
“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等天亮再说?”
凌微谣掩唇打了个哈欠,“大夫可不让我熬夜,明日把脉要是说我了,我可全都推到你身上。”
游意迟立在床边,站在凌微谣面前,带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凌微谣咳了两声,“你当我光了。”
若是放在平时,他早就挪了位置。
但现在的他像是拧着一股什么劲儿似的,什么话
都听不进去。
“你不要娶郗俟。”
凌微谣眼皮跳了一下,微微垂了头。
“听他今天说话的意思,不一定要嫁我呢。”
“你也不要跟他生孩子。”
“是女儿。”
凌微谣下意识纠正后,觉得自己也魔怔了。
她笑了一声。
“他说要考虑,我还以为他会直接答应,如果不是拿乔而是真的在考虑,那这事也未必能成。”
“不管他能不能成,你不能答应。”
游意迟在床边蹲了下来,维持着仰望凌微谣的姿态。
明明现在两个人之中,凌微谣是出于弱势一方的那个人。
游意迟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凌微谣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凌微谣没说话,她看懂了游意迟眼中的渴求,可惜她什么都给不了。
“为什么不问我?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凌微谣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道:“我拿你当家人。”
她语气认真:“游意迟,你知道的,在这世上,我有很多血缘上割舍不掉的所谓家人,但对我来说,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只有你一个。”
“你知道?”
游意迟眼睫颤颤,落下泪来。
他低下头,任凭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吸了一下鼻子。
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能成功的隐藏起狼狈,他还是抬头看向凌微谣。
凌微谣折了衣袖去帮他擦泪,被游意迟握住了手。
“我心悦你。”
真的听到他把这四个字说出来,凌微谣的心情比想象中复杂。
她思考过,她以为游意迟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的。
游意迟的性格,其实……跟这个背景时代是有一些出入的。
这是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凌微谣想着,他低眉顺眼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好欺负。
但鲜为人知,他也会豁出命去给恶名昭著的蘅泽郡主下毒,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凌微谣沉默着帮他理了下头发。
“我以为你睡了,是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没有休息一刻?”
游意迟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之前我对你撒谎了,你也知道的吧?你是故意那么说的,是不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想让我警告自己,不可以喜欢上你,因为……你,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