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雨急急抬头,见五十弦表情未变,不由吞咽口水,如此试探道:“你的叆叇呢,那之后,你换了副新的吗?”
“……?”
五十弦表现得不明所以,“我的叆叇一直都好好的啊,为什么要换新的?”
快雨狂跳的心脏放缓速度,她慌张垂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一阵放松:“没事了……”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看来一晚上没睡觉脑袋快变得不清醒了。
“我可能有点累了。”
五十弦摸摸她的头,指尖似不经意划过前额,轻声细语地安抚:“是啊,今晚一直紧绷着,一定很辛苦。”
他很贴心,已经找好合她心境的理由。
“嗯……宴会……火灾……实在太吵……”
倦怠之意随着快雨吐露的话语更加上涌,毫无所觉自己的意识正游离在黑暗的边缘,岌岌可危。
五十弦趁势俯身在她耳边说:“那就去睡觉吧。”
快雨讷讷点头,凭着最后的一点本能蹬掉鞋子扑倒在床,径自昏睡过去。
五十弦立于窗边,却是站在挡下朝阳的阴影里,看着她沉静的睡相,脸上覆盖一层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太疲惫,不能怪她。
对吧?
第42章
这几天孟府各处忙上忙下,最清闲的,反倒是快雨这个暂时借住在此的外人。
她在等待。
等待与孟落英一起出发前去金庭。
可当孟晚钟的空棺抬走下葬后,孟落英反复央求,一直拖到不能再拖,孟母才应允下来。
她对孟落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自己先行,孟落英需等到月末再出发。
说白了,孟母打心底里不希望孟落英参加菩提祭,于是想方设法在与之拉扯。
快雨大致估算了下日子,不由心焦。
……因为有自己的介入,连事件发生的时间都改变了。
万一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赶不到金庭,浮金州一重置,那她岂不是要被凄惨的丢在路上?
“发什么呆呢?”孟落英侧头瞥视,一只脚已经迈上马车的步梯,“心不在焉的。”
“啊……”快雨回神,轻轻摇头,“最近没怎么睡好。”
这也确实为实话。
回望在孟府的这些日子,睡得最香的时候,竟然是有五十弦在的那天晚上。
过后仔细一想,他应是大抵趁自己不注意用了法术。
……五十弦这个家伙,要不喜欢讲谜语,要不就暗地里对她做这种小动作。
哼,以后若逮住机会,她一定想办法再报复回去!
快雨这么思索,随着孟落英上车,坐在了她的对面。
车轮转动,碾压土石,驶离云城。
上下颠簸,她悠悠打了个哈欠。
面对不同的人,快雨的话可多可少。如今与孟落英同行,她就没什么想聊的。
结果,孟落英竟先挑起话题:“……晚钟有和你交代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的目光淡淡窥向窗外,语气亦平静到不可思议,就好像真的只是无意间提及。
如果孟落英的眼睫颤动得没有那么厉害,可能装得就会更像。
“……”快雨扯了扯嘴角,“下月,下月的第一天,你们就能在孟府相见了。”
不知孟落英怎么理解的,她明显放松,肩膀下垂:“下月我还和你一同待在金庭,怎么回孟府见他?”
快雨笑笑,并不对此多做解释:“……你很紧张他?”
孟落英被快雨问得一愣:“没有到紧张多么不舍的地步吧,有点在意而已……说出来你肯定要嘲讽我,好歹,我也和他做了那么久的姐弟。”
“……火事当日,若是他想要赴死,因而成真了呢?”快雨倏忽严肃,音色略显低沉,“你还会这么在意吗?”
闻言,孟落英的表情当即褪去,逐渐覆上一层薄薄的凝冰。
她一言不发看着快雨,快雨亦心知气势上不能被扳倒,于是坦然与对方的眼神交锋良久。
终于,孟落英缓缓一笑,嗓音柔和而不失平稳:“我不会。”
“我不会在意一个自愿寻死之人。”
快雨抿唇,听得那孟落英继续挖苦下去:“他想拿死亡惩罚谁呢?惩罚他?还是惩罚我?”
“真是太抱歉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并不能因为他人的死亡生出什么愧疚心……一定要说的话,像快雨你一样果断,把伤害自己的刀锋转向敌人才更合我心意。”
孟落英越说越急切,语速竟愈快,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快雨听的,“所以,谁会去在乎一个懦夫的死活?反正我不会!”
“……”
快雨颔首,没有追问下去,因为她想起别的事,“杜瓴似乎没有和我们一起?”
“等我们到金庭,差不多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和〈菩提祭〉相隔太紧凑。他嫌我们慢,就提前先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