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出的选择不容置喙。
因为五十弦的心思不在这儿,他也不想把心思花在这儿。
明明他还有更为紧急的事情要去完成,有更加想见的目标要去奔赴。
又怎么能浪费珍贵的时间呢?
〈境主〉大抵也感受到五十弦话里话外的强势态度,随即,开始不发一言。
这兴许是对五十弦提案的一种默许。
五十弦理所当然地如此认为。他敛眸调头,就想离去。
“呵呵……”
没走几步,阴恻恻的笑声却重新响起,乘微风飘至耳畔。
“我倒突然有个奇妙的想法。”
境主的精神已狂乱到一定程度。说话时,他没来由的愉悦情绪总扎根其中,颠三倒四地勉强为他难以理解的思维增添一星半点的活人感。
“既然不相信你说的话,那么,给我验证一番不就好了?”
语毕,皎白光晕中当即破开一道晦暗,激荡虚空,来势汹汹。
五十弦猛地回身,举手想拦下突如其来的进攻。
可那道戾气似乎并非冲他而来——垂在脑后的发辫于凌乱流风中摇摆不止,其尾尖与疾驰的气刃都间隔了好一段距离。
他的红衣也只是乱了。
五十弦搞不懂那人又想整什么花活儿,终于烦躁地冷下脸来:“非要打得你死我活才高兴吗?”
境主不答。他再度甩出数道气刃——
竟都纷纷与五十弦擦身而过。
五十弦:……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三次以上,就应是敌人故意为之。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对,刚刚他好像说要验证?他想怎么验证?
霎时间,灵光乍现。
五十弦微微侧头,以眼角余光打量着境主以气刃刻在土地里的痕迹。
看似杂乱无章,仔细观察,又觉那些刻痕层层叠叠,有着一副特定的排布顺序。
五十弦的眼神瞬间凌厉,反应极快:“你在画阵?你想发动〈诬秽〉?”
被发现目的,境主不慌不忙:“是又如何?”
五十弦好意提醒:“不打算收手?小心引火烧身。”
看不到境主的模样,但不难想象,他在说这话时,任由恶意攀上嘴角:“反正,你不是告知了我,你的来处吗?那么,就让我使用一下你‘过去’的真名吧?”
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境主在自己遮掩身形的空气中写下一个名字。
随着那最后一笔落成,地面刻痕如隐忍烧灼的暗火,此刻,终于爆发。
黑色潮水满溢狭缝,庞大怨念掺杂其中,使其表面沾染上朦胧阴沉的暗红。
它们浓烈而粘稠,伸出无数手臂,叫嚣嘶吼着纠缠他的四肢、腰腹、脖颈,溺水挣扎般死死扣进他的皮肤,一如棘刺给予人无可比拟的漫长钝痛。
从诅咒剥离出的〈秽〉把五十弦围得水泄不通。
他被牵制,动弹不得。
他的身体因此蔓延开无数裂隙,汩汩向外冒血。
五十弦却不屑一顾,他安然站立原地,好似这些忙着在他身体里刻下的万千苦楚都不过隔靴搔痒:“……你别后悔就行。”
回答他的,只有境主的一声冷哼。
五十弦乐了:“那刚好,就当补充新的‘养料’吧。”
*
“等等!”
阿弓抬手示意快雨不要继续往前了,“好像有点不对劲。”
快雨停下:“怎么?”
“今天,整个幻境动荡的次数未免有些太多?”阿弓的身体转了又转,仿佛在四处观察,“你看这里的花草,是不是快要枯萎了?明明方才还盛开得好好的。”
快雨拧眉看去。
原本欣欣向荣的景象不知何时被缀点一层灰暗的尘雾。
那新绿的草叶边缘被奇怪的漆黑颜色吞吐,腐蚀一般萎靡不振。
快雨仔细看去,总觉那漆黑中暗含薄红……
不禁让人想起五十弦所用的暗晶棱角。
话又说回来,既然阿弓都这么疑惑了,那就表示现在发生的变化应该都为不正常的现象。
“是不好的预兆?因为我的闯入被〈境主〉发现了吗?”
“不,他一般懒得管我们在幻境里怎么活动,除非刻意惹怒他……”
阿弓摇摇头,他倏忽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会……被我的乌鸦嘴说中,你的同伴真的被直接传送到〈境主〉面前了?!”
“……不是吧?”快雨的手指按上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这可真是……
不过,哪怕是真的,五十弦也……可能大概八成不会有多大事?
不论如何,在她心里,五十弦这个家伙还是挺厉害的,应该不至于被怎么样。
但万一,山外有山……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要不我还是先带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