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立即否认:“我可没这么说过。”
孟落英冷哂,轻触笔尖,其墨水沾染指腹,晕开污渍,她却混不在意:“反正,恰恰不如你所想,我们正是在考虑到未来后,才决定这么做的……因为,长生之术,总要有地方继续进行。”
“怨与恐惧的集合,能逐步化作阴气,它可是滋生鬼怪的养料。”
少女睁大眼眶:“……!”
孟落英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仔细观察对方被阴翳覆盖的神情,孟落英姑且猜测,她应是把不计其数的鬼怪和整座定云城融合到脑海中的同一画面里。
“……你们的目的,是想把这里变成又一个离岸乡?”
少女自言自语,紧接着,才再度大声质问,“我知道,谋划者不只有你与杜瓴两人,幕后主使是谁?”
“……你知道?”
听到对方这么问,孟落英一愣,随即眉眼更弯,仿佛终于抓住对方什么把柄,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你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你不是繁金教徒!”
少女浑身一僵,她像被戳破心思,立即心虚地遏制住胸口的起伏。
“对于繁金道教讲得这么头头是道,应是从哪个教徒那里道听途说来的?”
“可你真的仔细看过那封〈诬秽信〉了吗?”
孟落英一步步上前,缩短与窗户的距离,又挥动毛笔,缓缓在左手掌心涂画,“妄图假扮繁金教徒,结果还是打听得不够多啊……哈。”
少女岿然不动,眼神却倏忽锋锐起来,应是对孟落英步步紧逼的架势生了警惕心。
“错把无礼的闯入者当做道友,是我的问题。而作为孟家家主唯一的继承人,我自当清扫。”
孟落英扬起左手,一股暗红的阴冷之气凝作浑浊水刃,似即刻就想砍向少女。
“砰——”
少女眼疾手快,急急将窗户合上。
窗框互相碰击,发出震天的一声响。
暗色的水晶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结结实实迅速爬了满窗。
孟落英压根儿没把这种小把戏放在眼里。
急水锋利,疾驰而去,如刀剑无眼。
奇怪的是,那少女的身影模模糊糊藏在暗晶墙面后,不动不摇,稳如泰山。
孟落英蹙了眉头。
“哗——”
击穿暗晶,犹似凿开凝冰,碎裂之时,连带着原本的窗户也一同破溃。
碎屑与水珠反射月光,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华丽的大雨。
“雨幕”之后,深夜未褪,窗外景物依旧,唯一变化的,只有那少女的身影——
已然消失不见。
对方如鬼来去,不留痕迹。
孟落英却仍心有不甘地追到房外,举目四望。
*
“……吓死了。”
快雨被五十弦带着落到一处僻静地,脚踏在坚实的地面,她总算拍拍胸脯,“还好你动作快。”
五十弦眯起眼睛:“那可不。”
他自鸣得意,若有尾巴,估计都要翘到天上。
快雨无奈,同时心底还在整合刚刚得到的乱七八糟的消息。
起初,快雨只是怀疑孟落英与繁金道教有联系,如今一瞧,倒坐实了她的猜测。
定云城,或许会在他们的计划里,成为下一个离岸乡。
哪怕表面没有被破坏,最终也必然要成为鬼怪暗地里栖身的巢穴,内里腐烂。
还有幕后推动这件事的主使,他们口中的“大人”……不知道究竟是谁?
刚巧思考到这里,快雨想起方才孟落英的态度,令她十分在意。
难道……这位幕后主使是所有真正的繁金教徒都应该知道的人吗?
既然如此,五十弦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快雨不经意仰头,正好和他对上。
五十弦似乎已经盯着她很久,倒是脱离沉思的快雨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还在想云城的事情吗?”
快雨点头,又倏尔张了张嘴,静默两息,还是出声问道:“五十弦,你究竟是什么人?”
五十弦一顿,接着,摘下叆叇:“我就是我啊,一个繁金教徒,一个游历四方、用自己的三脚猫功夫‘骗吃骗喝’的……骗子。”
“我不想和你猜谜。”
快雨恶狠狠地叹气,又自顾自嘀咕一句,“这个游戏没有谜语人是没办法运营下去了吗?”
这会儿,五十弦的笑容却松懈下来,语调疑惑:“游戏?谜语人?”
快雨只抬眼不满地扫过,默不作声。
她不怕五十弦听到,反正对方是游戏人物嘛,想来也不懂自己到底在吐槽什么。
然而,下一瞬,他轻轻一笑,其眸色浸透夜幕,格外幽深:“既然是游戏,那么由自己来解谜,也是必要的一环啊,快雨。”
“……?!”
这一刻,快雨毛骨悚然,有种被对方看透一切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