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瞅着周氏有手艺,万没想到竞是个不下蛋的!
且说这谢大头实则是在官营作坊里当窑匠,窑匠其实就是烧砖的,在整个黄寨镇来说,已算一种非常精细的技术工种。
因村里人多嘴杂且要低调做人的道理,谢老爹一直只跟村里人说谢大头在镇上帮忙建房子。
谢大头半旬休一次,每月二两白银,也就是两千文铜钱,全部交给他娘,趁休息时他还外出给别人家做工建房子,也能赚到一百到两百文。
这个钱他自己留着,或是请其他匠人喝酒,或是休息时买些吃食回来,一点攒不下来。
但总体说来,谢大头这份工,有高工资,又还是官营作坊,虽则不自由,终生只能固定一个地方,但已算是非常令人眼红的营生了。
谢老爹接话道,“该是要报个喜的,大头你不得空,让二头去,二头你待会顺道去一趟,煮几个熟鸡蛋拿了去,空手不好看。”
谢二头忙应下,这熟鸡蛋,自己也能趁机吃一个,这好事,谁不干谁才是傻子。
谢老爹发话了,谢老娘虽不高兴,但也不说什么,谢老爹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昨个儿因周氏发动,谢二叔驾着牛车去镇上把谢大头捎回来的。牛车去镇上,一个时辰就能走个来回。
今儿个牛车在家歇着,谢大头跟谢二叔要走路去上工,谢大头去镇上官窑里,谢二叔去隔壁几个村子里当卖货郎。
售卖的商品多种多样,各类花色的针线、五颜六色的糖果、小孩的拨浪鼓小蜻蜓等的玩具、女郎的头绳发饰等等。
谢二头虽懒,但他人长得好,又嘴甜会哄人,做起生意来,倒也有模有样。
村里爱打扮的小媳妇或是手里有钱的小孩儿每天都等着他来,虽到处走动赚的是个辛苦钱,他也乐不可支,享受其中。
一般到各村转一圈要一天,这天热,一般不到晌午他就回小集村了,生怕多赚了钱,发了大财。
谢大头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走前跟他爹娘说了满月酒时再回来,又回屋里看看周氏和孩子,趁着天不热,跟谢二叔赶早出门去了。
隔壁王大壮家的媳妇吃罢早食,拿了一篓子鸡蛋过来谢家串门,也是贺周氏生了的意思在。
身后跟着一脸老实相的大丫和蹦蹦跳跳瞧着就机灵的王福。
王福身上一身簇新的棉布衫,还戴着一个银镯子,大丫身上的棉布裙已是洗的发白,一瞧便知在家的待遇如何。
“婶子,你家大喜啊,这鸡蛋拿着给周大妹子和孩子煮蛋花汤喝。”
谢老娘笑着将鸡蛋接了过去,搬了椅子招呼道,“大壮媳妇,快到堂屋里坐,咱们邻里的,你还那么客气,拿了鸡蛋来。”
心里想着王大壮媳妇是个惯会来事的,知道自家儿子在镇上,早早的便来巴结自家。
“我听着昨日生了个女娃,周妹子身子都还好吧?”
谢老娘脸色一下就不好起来,眼里满是嫌恶,“身子倒还好,只是这丫头要了有啥用,白白占些粮食,不如你家王福好啊。”
又瞅着壮实的王福十分羡慕,自家还没个孙子啊,“你家王福,真是越来越机灵了,瞧着心里就舒坦。”
王大壮媳妇一听这话哪还不懂,这是嫌没生个儿子呢,赶紧接上话头。
“女娃也好,我们家大丫十分听话,不似小子淘气,平时家里家外,不知帮我做了多少活计,还能帮忙照看我家王福,给我省了不少心。”
“人家老话说的好,先开花后结果,才凑成个好字呢。”
谢老娘瞧着如今已是八岁的大丫,她长得像王大壮媳妇,方圆脸,眼睛大大的,瞧着就是个憨丫头。
谢老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女娃没啥用,家里能有多少活?女娃早晚要嫁出去,家里能指望什么?
王大壮媳妇不知谢老娘想法,只劝慰谢老娘一番,这才进屋瞧周氏和孩子。
但见平日里最是好颜色的周氏,气色极差,脸色也蜡黄,虚的很。
旁边的小孩也小猫一样,气息弱的不行,看着叫人心里疼惜的紧,正准备开口问是不是没怀好,就听见外头王福哭了起来,忙急慌慌的跑出去。
“我的儿,怎么哭起来了?”
原是王福十分淘气,在谢家跑来跑去,一下子将堂屋的凳子撞倒,自己也被撞疼哭起来,王大壮媳妇一瞧心疼的不行,忙将王福抱起来哄,又教训大丫没看好弟弟。
大丫委屈的不行,但习惯了被她娘骂,只在一旁低着头不作声,王大壮媳妇瞧着她这委屈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憨货,就知道不做声!连你弟弟都看不好,要你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