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啊,你平日里懂事,这次怎么轴起来了?哪家的女娃子有去上学堂的?向来都是男娃考科举当大官,女娃子上了学,有啥用?娘送你去学刺绣,那个才能让你以后嫁了人,在夫家直得起腰有底气呐。”
但学了刺绣的自己,因着没儿子,在夫家也依然有些直不起腰。今日她六岁多的小闺女,跟当年的自己说了一样的话,说想去读书,眼神分明又坚定。自己竟不忍心拒绝了。
现实中确实没有女娃上学堂,但自己的芳草如此聪慧,哪点比不上村里的男娃子?为何不能上学堂?为何独女娘不能上学堂?
谢芳草看她娘竟有些痴了,眼里竟有些泪光了,也知道自己十分让周氏为难,但仍坚定的说,“娘,这学,我会想办法去上的,只要娘你帮我,我就一定能上成学。”
周氏在谢芳草坚定的语气里,不由点了点头,望着谢芳草,彷佛看见了自己没能长成的模样,跟这世间向命运屈服的女子,都不一样的模样。
谢芳草让周氏将头用布包上,只露出个眼睛,偷偷去找了墟市的两个差役,说了一样的话,又照着谢芳草教的,每人都塞了两百文钱,只说后头如果成了,另有重谢。
两人细细忙活完,就赶忙去铺子里卖手帕去。
绸缎铺子的掌柜娘子姓方,是周氏绣工师父的师妹,跟周氏也处的十分好。
方掌柜性子十分洒脱大方,人未语先听三分笑,“周娘子,就等着你这的帕子呢,哟,这是你家那小闺女吗?我最是喜欢闺女,真是可爱的紧,来,姨姨抱抱。”
谢芳草第一次见到村子以外的女性,也很是好奇,于是,甜甜软软的答到,“芳草六岁多啦,重,漂亮姨姨抱着累,芳草心疼姨姨。”
方掌柜一笑大声笑起来,“这孩子,咋这么招人喜欢呢?没事,漂亮姨姨就喜欢抱漂亮的小女娘。”
周氏听着这一大一小在这互捧,也是笑的不行,交完帕子算完银钱,方掌柜又送了一个小女娘戴的十分精致的香囊给谢芳草。
周氏忙道太贵重了,方掌柜摸摸芳草的小脸,道,“这是送给我们芳草的见面礼,以后芳草多来看漂亮姨姨啊。”
谢芳草也很是喜欢方掌柜,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古代版小书包,拿出周氏专门做给自己的小孩版竹编腰扇,递给方掌柜。
“方姨姨,这是芳草送给姨姨的见面礼,芳草也很喜欢姨姨,咱们这是礼尚往来!”
方掌柜越发觉得这个小闺女有意思,连连跟周氏说让谢芳草认自己当干娘,又将谢芳草抱着亲了又亲,谢芳草颇有些招架不住。
周氏也有些不高兴方掌柜亲谢芳草,自己的闺女只能自己亲香,忙说谢老爹还等着,方掌柜只得放了娘俩出了门子。
这厢回了家,却见村里的媳妇子大娘们老汗们都围在马婆子家门口,议论纷纷。
这才知道,原是马婆子家里来了差役,来了就要将她带回衙门去审问,马婆子吓得不行,忙问自己犯了啥事,被差役一诈,就自己说了出口。
“那些女娘的爹娘或是爷奶都是主动让我卖的,也都给了卖身钱的,我这怎么也算不上拐卖女娘吧。”
差役一鞭子下去,“还不说实话?那咱们就牢狱里大刑伺候吧。”
马婆子的小儿子吓得哇哇大哭,马婆子这会子更加焦心,也想着自己总归不是主谋,也就交代了。
“官爷,我说,我都说,我都是通过算命,故意说女娘命格不好碍爹娘,碍家里弟弟,家里才让我卖掉的,但是官爷,女娘们被卖去外地的窑子,可都是镇上的王婆子去的啊,跟我可没关系啊!”
人群哗的一声炸开,一旁的周氏此刻又是惊又是怕,心里犹如被淋了一盆冬日雪水,透凉透凉的,如果不是芳草提前发现,这会子已是被卖到窑子里去了。
这天杀的马婆子!若是芳草……那她得去拼命!
这会儿差役已是在问马婆子,卖了哪几家的女娃子了,谢老娘看着凶神恶煞的差役,看着那些卖了女儿的村里人,这会子恨不得打杀了马婆子的模样。
又想着自己的所为所为,也有些瑟瑟发抖,看了一眼周氏和旁边的谢老爹,头一缩,就准备从人群里溜回家。
谢芳草却不给谢老娘这个机会,也要好好杀杀她的胆,让她以后再不敢轻易做了自己的主。“奶,你不是也跟马婆子走的近吗?这事,你知道吗?”
马婆子这会子已是被村里人骂的体无完肤,还被踢了好几脚,已是破罐破摔,听了谢芳草的话,眼里出现些亮光,准备能攀扯上就攀扯一个,反正总不能自己一人去吃了这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