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在来之前,我就吩咐老周写信给他这边的朋友,另短租了一套院子,你们那小鸟窝我可住不惯。”张氏冷哼道。
怜青听出话里的意思,不由得问:“妈租了多久?”
“怎么?怕我住太久?”张氏皮笑肉不笑,“我既不花你们的钱,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不是这个意思……”怜青无奈,瞧着张氏高高扬起的下巴,只好低声道,“我看你行李不多,想必是没带够常用的膏药,年下天儿冷,你骨头又要疼,到时去哪里找药?”
张氏沉默半晌,重重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你前头不怕气死我,这会子管我疼做什么?”
怜青低眉顺眼,只管伸手替她揉腿。
张氏躲开:“别做出这副窝囊样子,在家就这样,我不吃你这套!”
怜青也不气馁,被推开又贴上去,小模样看着受气,却也是个粘人的。
尤怀瑾见母女俩你来我往,便知没有大事,心下稍安,对关家司机道:“劳驾,前面路口放我下去。”
还是先头接人的小伙徐乐,笑问道:“前边儿还没到贵府,先生哪儿去?”
尤怀瑾不多言,只说:“买些东西。”
汽车停在路边,怜青眼瞧着哥哥下车,再回头看张氏,却见她闭着眼睛,丝毫不过问。
怜青无意识搅动着衣摆,心里暗叹一口气。
“妈,哥一个人在外这么多年……很不容易。”她斟酌道,“你别这样横眉冷对的。”
“真是奇了,是我赶他出门的吗?是我不许他回家了?是我拦着他在外头过年?是我逼着他一个人不娶妻不成家?”张氏一句接一句,冷笑。
怜青不敢火上浇油,“好了好了,不说了。”
送张氏到了新院子,怜青和宝盈等人一起帮着收拾,忙到入夜才歇着。
自始至终,张氏也不搭理女儿。
临走的时候,怜青只好找上周管事:“周叔,妈的脾气你知道,我不敢久待。以后每天下学就过来,其余时间要有事,你要么找哥哥,要么去学校找我,劳烦了。”
“小姐放心,您不必说客套话。”周管事摆摆手。
屋里传来声音,“老周,柳妈去哪了?叫她拿个炭盆来。”
“欸,来了。”周管事赶紧应答,这边只能仓促道,“太太催了,我忙去了,小姐回去路上当心。”
“嗯,我等哥哥一块儿走。”
正说着,门外走来熟悉的身影。
尤怀瑾拎着一袋药材,递了过来:“周叔,这是妈常用的药,一个月的量。用完了我会再带过来。”
周管事一愣,笑道:“少爷费心了。”
“别这么说,是我们要多谢您,这一路上辛苦了。”
屋里,张氏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怔愣片刻,醒过神来,便又摆出不耐烦的样子,“柳妈?人呢?”
“欸,太太,这儿呢。”柳妈急忙进屋。
兄妹俩看了眼窗边的剪影,相视一笑,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不远,走回去散步正好。
“我总觉得妈憋着火呢。”怜青小声道,“指不定哪天就要发出来。”
“迟早的。”尤怀瑾目光淡淡,看了眼妹妹,轻笑,“怎么?怕了?”
“有点。”怜青咬了咬嘴唇,有些犯愁,“我从小就怕她。”
尤怀瑾不知想到什么,微笑道:“别担心,她总归是疼你的,再如何也舍不得为难你。”
怜青小心翼翼抬眸,想开口问,却还是
闭上嘴,只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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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母亲的折腾虽迟但到。
这天放学,怜青踏进家门,就撞见一屋子人,齐齐看向她。
“想必这位就是令嫒了?”沙发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说话的是太太。
张氏介绍:“蕊蕊,这是你二姨夫的姊姊,你也喊姨妈,姨父。”
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怜青捋不清,然而还是喊了。
“哟,这就是蕊蕊啊,长得真标致。”姨妈夸赞道,“今潮,还不快跟你妹妹打招呼。”
中年夫妇身边坐了一个年轻男子,戴着圆框眼镜,穿西服,很斯文的模样,“表妹你好,我叫史今潮。”
怜青心头一跳,大抵猜到这是在给自己相亲了。
两家长辈有说有笑,你来我往,一致想给两个年轻人创造机会。怜青听得脑袋昏沉,坐在中间犹如放空的人偶。
【唉……】她在心中长叹。
心灵感应突然生效,蕴青那边莫名听见叹气,乐了:【这是怎么了?】
怜青麻木应付着寒暄,面上微笑,心里疲惫:【妈想给我说亲。】
【巧了,我家也在张罗呢。】
蕴青觑了眼饭桌上,关太太正在通知下周举办舞会,目的就是给家里单身汉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