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关靖澜唇角紧抿,显然忍耐度快告罄,“已经结束的事,不必再提。你实在闲得慌,就去把花圃的地翻了。”
“行,我不说了。”徐伦笑着退出去,临到关门又打趣道,“哎唷,我的少爷,你从小到大都板着脸,老奴就是想知道,您究竟喜不喜欢那姑娘?”
关靖澜冷淡抬眼,房门终于识趣地关闭。
眸光重新落在文件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干脆推开,转头时瞥见书架上的摩尔登糖。
记得她喜欢吃糖,经过商场想起这茬,顺手便买了。上回送了一次,这一瓶却没能送出去。
倒不是多记挂,顺手而已。
他想,这应当不算喜欢。
可是,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情绪,他不明白。
电影里那些浓情蜜意,生死相随,在他看来都矫情得很。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过日子,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总要娶一个太太,只要对方符合太太的标准就好了。
后来慢慢察觉,那个女孩也不像合格的太太。
看着很文静,实则有些活泼天真。
会偷偷把糖藏在包里,喜欢看电影,爱和小猫玩,望向他的眼睛里,会带着羞怯的笑。只是那会儿他不懂,她眼神里有期盼和好感。
后来,她想去读书,甚至想要上学。如果不是那天谈判,关靖澜都意识不到,自己愿意答应她所有的请求。即便那统统不是一个好太太应该做的。
这是喜欢吗?他不知道。
至少能确信,男人大抵是傲慢的,如果没有那天的对话,他也无法全面地审视自己身上的毛病。
落叶泛黄,他终于知道秋天来了,可是没有意义。
书房里,关靖澜安静地坐着,等待天黑,夜幕笼罩,唯有天边星辰闪烁。
好像只有在黑暗的包裹下,他才肯吝啬地剖开内心,重新审视。
喜欢吗?
是喜欢的。即便没有赵穗芳的解释,也是喜欢的。只是有些喜欢像烈酒,饮之灼热,而有些喜欢,是清风,风过了无痕。
倒也谈不上遗憾和惋惜。
那天,她就站在这里,大胆说出心中所想。像是发光的太阳,生动热烈。
她说,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所以那些婚姻啊、喜欢啊都不重要。比起成为某人的太太,做那颗衬托月亮的星星,倒不如熬过漫长黑夜,等待黎明,天光大亮,做高悬的太阳。
他喜欢那样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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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徐伦敲响书房门,里头没人应,打开一瞧,只见屋内窗帘紧闭,关靖澜伏案打盹,被开门声吵醒,他缓缓抬头,眼底密布红血丝。
“少爷?!您这是一夜没睡?”徐伦吓一跳,欲言又止,“您不会是暗自神伤……”
关靖澜冷冷瞥他,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文件:“把这些送到商务部去,他们要得着急,我熬了通宵。”
“哦哦原来是为公事。”徐伦讪讪。
仆人进来服侍洗漱,白秘书进来汇报工作。
重新换了套正装,关靖澜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你把最近游行的谈判结果汇总交给我,还有国内外关于这方面的消息……”他一边整理袖扣,一边有条不紊吩咐每项指令。
白秘书:“是。”
徐伦看了又看,终于安下心来,本想揶揄几句,却被劈头盖脸的工作砸得眼花缭乱。
心里不由得暗叹:真是多余关心他……
书房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叮——”
徐伦适时接过:“喂?关公馆,请问您有什么事?”
停顿数秒,徐伦惊讶:“什么?!”
关靖澜与白秘书同时看向他。
徐伦挂掉电话,神色凝重道:“昨天晚上,棉纱株式会社的佐藤秀中暴毙在家中,今早才发现。”
第32章
“日本大使馆现在炸开锅了,佐藤佳子声称她的兄长是被谋杀,极力要求大使馆向咱们外交部要说法,但是经过医生鉴定,佐藤秀中确实是突发疾病而亡。”半小时后,白秘书气喘吁吁汇报最新消息,“佐藤佳子对结果表示质疑,还将他们家一位赵姓保姆告上法庭,指控她为凶手。那位保姆为表清白,在家中自尽,现在所有报刊都在谴责佐藤家行事恶劣。”
关靖澜微眯眼,沉吟道:“佐藤身体不算差,真的只是死于疾病?”
“十来个医生翻来覆去查,只说是有可能中毒,但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来说,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
“况且……”白秘书思索片刻,摇头道:“赵姓保姆自杀,死无对证。无论其中有没有蹊跷,都改变不了舆论。现在大多数人都相信保姆的清白,她背景简单,只是一个普通寡妇,而佐藤的死如果是出于中毒,那么便要有极高明的药物躲过法医检测。她从哪里弄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