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青好奇:“老爷子呢?”
“爷爷在奉天,他不喜欢挪地方,就带着一箩筐的姨太太和叔伯们住老宅,所以上海只有我们一家,关系简单,你也省去不必要的应酬。”蕴青调侃道,“我们家年轻人多,都没结婚,你来了就是唯一的大嫂。弟弟妹妹不敢不听你的,要是有人欺负你,只管跟我说,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怜青忍俊不禁:“兄弟姊妹还要论拳脚吗?”
“有几个撩闲的就是欠打。”蕴青哼哼,“你只记得,一个老三,一个老四,这对龙凤胎最闹腾,要是吵到你了,该凶就得凶,知道吗?”
怜青默默记下:“大的是哥哥吗?”
“对,老三是关靖淇,老四是关蕴珠。”蕴青想起什么,欲言又止,“还有一个,你要遇到老七关蕴晗记得能躲就躲,这家伙是个爱哭鬼,别惹麻烦。”
怜青若有所思:“你在她手上吃过亏?”
蕴青顿时面如菜色:“别提她了,晦气。我跟你说别人吧。”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根据蕴青的描述,怜青基本
总结出关家七兄妹的性格。
老二关靖海是个闷葫芦书呆子,一心念书,明年准备留洋。
老三关靖淇和老四关蕴珠是二姨太生的龙凤胎,性格闹腾,很爱交际。
老五关靖渝是蕴青口中唯一的“正常人”。
老七关蕴晗是个一言难尽的爱哭鬼。
“说着说着,感觉我家没几个好人。”蕴青仰面躺在床上,晃悠着腿,很不客气地唾骂自家人,“唉,委屈你要嫁我大哥了。”
“嗯。”怜青下意识点头,又赶紧摇头,“没,没,不委屈。”
说完看了下门窗,生怕声音传到隔壁。
蕴青哈哈大笑,“你怕什么?他听不到。”
怜青低头,想了想,又问:“你大哥呢?怎么评价他?”
女子对未婚夫婿难免有好奇,虽然只相处了几日,除了套着蕴青的壳子同那人说过两句话,怜青并没有真正接触过他。
隐约觉得,这人有点冷淡。
换位思考,二人并不熟悉,被一纸婚约绑到一处,婚前相见本就不合礼数,现在不得已见面,当然要避嫌。怜青塞了一脑子的理由,又将自己内心的忐忑按了回去。
蕴青长叹一口气,幽幽道:“他就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你这样的小白兔,他一口一个。”
怜青被她说得红了脸,颇有些难为情:“蕴青,你快别这么说。”
蕴青:“好好好,我不说。”
车厢里没开灯,只有月光透过车窗。室内陷入安静,半晌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蕴青偏头看了怜青一眼,忽然道:“你啊,再好好想想……”
她说着又顿住。
怜青问:“想什么?”
蕴青眸光微动,片刻后,闭上眼睛掩盖翻涌的思绪。
“没什么,睡吧。明天就到上海了。”
“嗯。”怜青犹豫着点头。
火车行驶在旷野的轨道上,发出规律声响。
怜青模糊睡去,半梦半醒间,脑中恍惚出现蕴青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想追问,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好好想想,想什么呢?
从豫章到上海,是不得不从命的一纸婚约,哪怕她打心底害怕那个冰块似的男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催眠自己,这是你未来的夫婿,习惯就好了,别怕。
有什么好想的,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不嫁人,难道回豫章被人戳脊梁骨吗?
怜青在梦中叹气,叹自己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第7章
上海,关公馆。
阳光晴好,半中半洋的别墅庭院富丽堂皇,内院草坪占地甚广,绿植生机盎然,正中间立着一座光屁股小天使喷泉,俨然像座独立的公园。
“碰,七筒。”
遮阳亭里摆了一桌牌,大太太坐上首,两个姨太太分坐两边。
见太太得了张好牌,二姨太同对面的三姨太对了对眼神,自然地打出一张牌,“四条。”
大太太神清气爽:“对不住,我胡了!”
二姨太嗔道:“太太今儿是拜了财神爷,怎么连赢这许多?我那几块钱都要输没了。”
三姨太帮腔:“少啰嗦,赢的时候不提,输了就肉痛。”
二太太故作扭捏,荷包没掏两下就被三姨太抢了去。两个人唇枪舌剑,吵得比戏班子还热闹,大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旁观的四小姐关蕴珠摇头道:“妈你牌打得真差,连得好好的三四五你非拆掉,你不输谁输,快掏钱吧。”
二姨太没好气瞪她:“要你教我打牌,边儿去!”
关蕴珠:“走就走,又不让我上桌打,不稀罕看你们,没意思!”
二姨太跟着骂:“这么大的人,一点儿事都不懂,跟你芳表姐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