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落了。”文舒窈淡淡道。
辛西娅迟疑:“可是……”
说话时,走廊里传来争吵声,显然是大戏拉开序幕。
文舒窈恍若未闻,再次重复:“辛西娅,你先走。”
辛西娅眉头微皱,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好吧,文,你快点回来,我在舞厅等你。”
“嗯。”
目送辛西娅走远,文舒窈调转方向,却不是去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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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准确吗?”身后的人问得简短。
文舒窈靠着栏杆,看向夜空,并不回头:“准确。”
“嗯。”那人起身要走,却被叫住。
“不要动用组织电台。”文舒窈淡淡道,“否则,不仅要牺牲你,好不容易隐蔽起来的安全点也会暴露。”
那人沉默数秒:“我会有办法。”
“牺牲你一个人的办法?”文舒窈反问。
时针一分一秒转动,两个人却安静下来。
他们心照不宣,却都明白,这是死局。
“我有个秘密电台,这是地址。”文舒窈缓缓说着,一面将一张字条递给那人。
对方看了眼,什么都明白了。
“行动撤销后,他们会锁定这里所有人。而这个电台只会让目标落在我的头上。”文舒窈看着对方说,“我是死棋,你是活水。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不如是我。”
深冬,星光寥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她眼眸带着光。
“没有时间了,你快走吧。”
听见身后脚步声走远,文舒窈才仰头,看着夜空。
阴云密布,压得人透不过气。
依稀一阵风吹过,云层缓缓散开,露出点点星光。
她似乎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于是伸出手,试图触碰亿万光年以外的那颗星辰。
最后一次温柔地抚摸广袤天地,以告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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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光线昏暗如同那个夜晚。
经过漫长审讯,仍然撬不开她的嘴,警卫队长脸色阴沉,耐性已到达极限。
“文舒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硬骨头我见得多了,真给你把刑具上全了,你以为能扛多久?”他说着就招呼属下动刑。
“慢着。”
宋闽章背着手走进来,仔细端详着文舒窈,面露怜惜:“唉,文小姐,你说你何苦呢?出身名门,留洋高材生,怎么想不开走这条路?不过,现在回头还不晚。”
“我呢,一向不喜欢为难人,尤其不想为难女人。”宋闽章唱着红脸,轻声细语,“说吧,你的同党是谁?”
文舒窈歪着头,淡淡道:“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
“你是说,你长了翅膀飞到自己家地下室发电报,然后又飞回来?”宋闽章笑眯眯,目光却阴沉,“文小姐,不要把我当傻子糊弄。”
“你看,我说了,你却不信。”被捆绑在椅子上,文舒窈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是轻笑,“你明明已经查到,我是通过电话联系上线,让对方去发的电报。”
“上线是谁?”
“没见过,我们都是电话联系。”
宋闽章笑容渐渐凝固,凑近盯着她,缓缓道:“文舒窈,你想清楚了,现在我手里攥着的不仅是你一条命。”
文舒窈静静看着他。
宋闽章一字一顿道:“还是说,你有恃无恐,是觉得刘泽宏能救你?”
他似乎觉得有趣,眼底划过讥讽。
“来人,把文小姐的丈夫、大名鼎鼎的刘副科带来。”
不多时,警卫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来,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滩模糊的血肉。可见受了多少虐待。
昏暗牢房里,文舒窈微微抬眼。
宋闽章凑在她的耳边,“你们夫妻好好聊聊?我一会儿再来听你的答案。”
说着便离开。
刘泽宏被警卫随手往地上一扔,竟也不见他动弹,像是死了一样。
文舒窈双手被反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生死不明。
她试着喊他,男人手指动了两下,微微睁开眼。
“舒窈……”
隔着咫尺之距,两个人却像是遥望着彼此。
文舒窈眼底没有太多情感,声音淡淡:“杨先生没有保下你吗?”
刘泽宏嘴唇发白,却挤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们是夫妻,你是共、党,我也脱不了干系。舒窈,你招了吧,到时候不仅是我,你父母兄长都要被连累……”
文舒窈静静看着他,忽然道:“窃听器装在哪里?让我猜猜,宋闽章应该正在隔壁偷听吧。”
刘泽宏嘴唇动了动,额头伤口忽然迸裂,鲜红的血蜿蜒而下,本就不算和善的脸越发狰狞。
“舒窈!我是在救你!”他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支撑着残躯站起,摇摇晃晃走到文舒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