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青掌心冒汗。
她已经百分百确定,这是守株待兔的陷阱!
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按住她拨号的手。
“你干什么?!”蕴青挣扎,“放开!我没有时间了!”
尤怀瑾目光带着深意:“别拨,只要电话出去了,就一定会暴露。”
“我以前从来没有行动过,对面接电话的地点不是固定的,人员随机,想找到他们就是大海捞针。”
“但你不是。”尤怀瑾缓缓皱眉,“如果他们的任务失败,只要开始排查,拨出电话的你就有嫌疑。蕴青,你是聪明人,明知山有虎,就别去涉险。”
蕴青沉默数秒,忽然轻笑:“我是关家六小姐,只是打了通电话叫车而已。”
“有句话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蕴青压抑的情绪爆发。
她红着眼说道,“舞会是幌子,现在整个会场只有我知道!如果他们出事,而我却在当缩头乌龟,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二人如同困兽,在笼子里彼此对峙,谁也不让着谁。
滴答滴答,时针转动声响像催命符。
蕴青猛然挣脱尤怀瑾的桎梏,目光紧盯着电话机,旋动号盘的手隐隐颤抖。
就在最后一个数字快要拨出的时刻,她的手再次停顿。
这次不是尤怀瑾,而是蕴青自己。
楼下的交响乐团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演奏,取而代之的是厚重悦耳的钢琴声。
尤怀瑾察觉她的异常,刚要询问却被制止。
“嘘,安静。”蕴青怔怔道,“你仔细听,一楼有人在弹钢琴。”
尤怀瑾凝神细听,眸光透露着思索。
“怎么了?”
“是贝多芬
c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
蕴青忽然闭上眼睛,似乎在认真品味。
弹琴的人显然是熟手,整首曲调演绎得磅礴大气。
蕴青对这首曲子同样熟稔于心,甚至在兰心大戏院演奏过。
“不对。”蕴青睁开眼,熟悉的曲子灌入耳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捕捉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直觉告诉自己,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点,出现突兀的钢琴声,一定隐藏着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让思绪平静下来,手指模拟弹琴,在虚空中重复钢琴曲,仿佛隔空与楼下的人合奏。
“我知道了!”蕴青眸光一亮,“重音不对!”
她仓促回头,四下找着什么,尤怀瑾仿佛心有灵犀,给她递上纸笔。
蕴青重新闭眼,跟随者演奏者记录每一次异样的重音,手上一边涂抹着别人看不懂的符号。
等到这段乐曲开始重复,她才停下动作,对着纸上的节点开始回忆曲谱。
大脑像高速运转的机器,有条不紊地将曲谱转化为暗语,很快,一条简短的信息被破译:消息已传递,勿暴露。
蕴青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重担顷刻卸下。
【怜青,没事了,不用再帮我的忙。】
那边的怜青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再怎么担忧也只能按下。
蕴青这边,另外的疑问又进入脑海——会场还有其他同志吗?对方既然已经传递了消息,怎么特意叮嘱别人不要暴露?
晚上现场会弹钢琴的人并不多,恰好熟知贝多芬c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的更是寥寥。因为不具备普适性,如果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消息,就必须保证对方能够破译。
也就是说,这条信息是专门传递给自己的!
知道“白鸽”在现场,且能与“关蕴青”对上号,一个猜想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也许自己之前判断错了——鸿雁不是越朔,而是弹钢琴的人。
蕴青莫名看了尤怀瑾一眼。
就在刚才,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尤怀瑾。现在,这种可能性被推翻,心里竟然有种庆幸。
也好。
时刻在黑暗里游走,命悬一线的事情,就由她一个人去做。
“怎么了?”尤怀瑾关切问道。
蕴青迅速移开视线:“没事,电话不用打了,我要下楼。”
她很快将纸条销毁,同时把纷乱的思绪甩在脑后,专注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首先,看看弹琴的人是谁!
这个人能够弹奏贝多芬,甚至熟悉到运用重音来传递消息……最重要的是,对方笃定自己可以破译……
蕴青隐隐有了答案,现在迫切需要确认!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钢琴声越发清晰。
贝多芬的作品往往情感强烈,气势恢弘,需要演奏者有极高的技巧,也很少出现在舞会场合。
蕴青上一次弹奏还是数年前,在兰心大戏院。此刻,乐曲和记忆里的声音渐渐重叠。
舞台上,两个女孩并肩而坐,配合默契,旋律在指尖流泻。红裙热烈鲜艳,蓝裙靓丽前卫,明明都是夺目的色彩,却融合得恰到好处,谁也遮掩不了彼此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