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他说:“身上只剩这个不值钱的牌子,权当报答,你别嫌弃。”
玉牌还带着体温,关蕴珠接过它,目光怔然。
“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是想啰嗦几句。”越朔看着她,认真道:“如果你认定要结婚,那就去吧。我相信你这样的姑娘,可以过得很好。”
“不像好话。”关蕴珠冷笑。
“是好话。”越朔也笑。
黎明前的昏暗里,藏匿了许多未曾宣之于口的情绪。
小狗被吵醒,乖乖地蹭着两个人的裤腿,从这边走到那边,发出嘤嘤的撒娇声。
越朔抱起小狗,亲了亲:“再见。”
关蕴珠夺过小狗,皮笑肉不笑:“滚吧,这辈子也别见了。”
“世事艰难,也许真的不会再见了。还有样东西留在卧室抽屉里,记得拿走。”
“还有什么破烂?”关蕴珠嗤笑。
越朔沉默片刻,说道:“你安全的时候,确实是个破烂,当你危险的时候,但愿可以护你周全。”
关蕴珠怔然,偏过头去:“我才不需要,我只会过好日子。”
“嗯。”越朔看着空空的掌心,垂下头,又抬眸笑道,“那……我走了。”
他的告别很轻易,像清晨的微风,吹拂过关蕴珠的发丝,一转眼,人就离开。
关蕴珠深呼吸,仰着头看天空,许久才将那股莫名的情绪逼退。
“嘁,男人而已,走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
她抱着小狗走进卧室,随手扯开抽屉,下一秒,愣在原地。
里面是一把银白色德产手枪,手柄带着残损旧痕,只是漆面光洁干净,可见主人的爱护。
第51章
深冬,静安区。
时间过去得很快,一晃两年,又一个初雪落下的时节,气温骤降,路上行人寥寥。新开的绸缎成衣铺门前倒是热闹,打扮时髦的太太小姐络绎不绝。
年轻的伙计服务周到,将满载而归的女郎送出门,满脸堆笑。扭头见到迎面走来的西服男士,赶忙道:“先生,看点什么?”
男人操着一口正宗的上海话:“阿拉要拿件上趟子额大衣。”
伙计是北方人,重复问:“上档次的
大衣是吧?现在店里卖的俏的是东北来的墨狐狸皮,您是买给自己穿还是家里夫人?女士的话买红白两色的好,配时新的料子做旗袍,啊呀那家伙,可招人了!”
“侪勿要呀,侬老板帮阿拉留了一件貂皮,阿拉已经付了两千块洋钿定金。”
伙计一愣,赶紧笑道:“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您啊,里边请,我们老板特意交代了,上好的貂皮是别人定下的。”
一面说着,一面领着男人往里边走。
这时,刚进屋的女士忽然开口:“什么貂皮要藏起来?有好货不卖给我是吧?”
女士打扮贵气,就是态度傲慢,拿鼻孔瞧人。
伙计一看是她,哪里敢得罪,忙笑道:“关六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前儿已经把这季的衣裳给您府上送去了,大冷天的,别把您冻着。”
“少啰嗦,什么值钱的皮子单他能买,我不能?”
“就是,关小姐难道付不起钱?”周围有相熟的名媛太太帮腔,俱都笑着看热闹。
“哎唷,姑奶奶们,可别为难我们做伙计的了。那位先生的大衣年前就定下了,男款的颜色不鲜亮,前个儿你们不还嫌弃吗?这会子凑趣争上了。皮子重,挂在楼上,味道要散一散才好,您几位不介意就随小的上去,看中了咱就下定,包管给您几位做好?成不?”伙计八面玲珑,插科打诨,几个凑趣的太太见他可怜也就罢了。
只是关六小姐向来骄横,又是大主顾,偏不体谅人:“好啊,我去看看,要是好,我加价买。”
伙计苦着脸:“先生?这可怎么好。”
男人不耐烦:“小囡脾气邪气坏额呀,吾伐敢惹侬呀,侬上去看看了再讲呀,侬要是欢喜么,就赔吾十倍价钿呀。”
“十倍就十倍!你在上海滩打听打听,我关蕴青差钱吗?”
关六小姐冷哼一声,拎着手包就跟上前。
伙计带路上二楼,转过拐角,他脚步一顿,没有往上,而是扭开一道暗门,朝后招手:“这里。”
暗门连接暗道,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密室,门一关,三人立刻卸下剑拔弩张的气势。
男人摘掉文明帽,被幽暗灯光一照,赫然是越朔。
“时间紧,长话短说。现在形势严峻,我们所有行动已经全面转移到地下,这是联系方式和暗语。”越朔语速飞快。
蕴青接过纸条,看清之后就放在火上烧掉,不留痕迹。
“如果我得到紧急情报,要怎么联系你?”
越朔:“绸缎庄是我们临时的基地之一,老板和伙计都是自己人。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就像你现在这样,大家都知道关六小姐跋扈,我行我素,没有人猜得到你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