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朔低头笑,也不反驳。
“对了,给你送这个月的钱,药和吃食会有人送,别的东西自己去买。”关蕴珠扔下几张钞票。
越朔没去接,笑容微收:“不用了,我的伤快好了,明天就走。这段时间,多谢关小姐的照顾,感激不尽。”
关蕴珠目光一顿,看向他:“走?你要去哪?”
越朔不答。
关蕴珠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奇怪,顿了顿,说道:“走了好啊,我还担心你是个烫手山芋呢。赶紧滚吧。”
越朔看见她背过身,脊背挺直,像是和谁怄气的模样。
“关小姐,你说得没错,收留我太久,会给你造成麻烦。”越朔垂眸,郑重道,“你救我那日,我以为自己真的活不成了。光是救命之恩,我便偿还不尽。”
“那你留下来偿还啊。”关蕴珠高抬着下巴,傲然道,“你没钱没势,但有一副好皮囊,好身板,我恰好喜欢你的模样。你要不是长了这张脸,我也不会救你。”
越朔微怔,细想想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大小姐连救只流浪狗都得看品相,更何况是救人呢。
小狗可爱,人也得齐整。
想通这一点,越朔无奈又好笑:“我若只是一个人,
给你当小厮也没什么。只是我现在有必须去做的事,不能留下来。”
关蕴珠沉吟不语,半晌后才缓缓道:“我救你的时候,你身上有枪伤,我不问,是因为知道的越多,麻烦就会越多。同样,对你而言也是如此。你曾经可能是山匪,可能是**,随便你是谁,仇家只会以为你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你可以隐姓埋名,过上平稳安静的生活,这样不好吗?”
越朔沉默良久,说:“对不起,我的身份不仅意味着责任,还会给你带来不可估量的麻烦。”
关蕴珠缓缓梳理小狗的毛发,语气云淡风轻,像是毫不在意,“好吧,随你便。”
“那么,有什么是我现在可以为你做的吗?”越朔问。
关蕴珠原本还憋着气,一听这话,忽而笑了,上下扫视男人:“你一穷二白,除了被我看中的身体,还能做什么?”
越朔语塞,感觉脸上烧了起来。
“你别开这种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关蕴珠满不在乎,“男人挑拣女人相貌,女人就不能挑拣男人皮肉?”
说罢,她的目光明晃晃落在男人肌肉结实的胸膛上,勾唇笑:“病了许久,身材倒是没走样。”
越朔:“……”
挺高大的男人,一时间局促得缩手缩脚,无奈道:“关小姐,你不是快要订婚了吗?这样对你清誉有损。”
关蕴珠好整以暇,点了根烟,歪着头看他:“清誉算什么东西?我只要快活。能遇上满意的肉、体,也是难得啊。跟我睡一觉,你也不亏吧。”
淡蓝色烟雾弥漫,越朔脸色由红转青,最后竟然带着凝重:“那你的丈夫算什么?”
关蕴珠掸了掸烟灰,满不在乎:“嘁,别说我现在还没有,就算有了,你以为我未来的丈夫会是什么好东西?我呢,嫁人就得嫁有权有钱的,而有点钱权的男人往往不安分。结婚又不代表我要爱他,我这么美,年纪轻轻就要吊死一棵树上守活寡?还不如一开始就谈好各玩各的。”
越朔脸色渐渐平静,沉默半晌,忽然上前抢过她的烟,按灭。
“干什么?!”蕴珠猝不及防。
越朔垂眸,盯着她说:“你还没有嫁人,为什么就预见自己有一段不幸的婚姻,你明明可以选,不是吗?”
关蕴珠迎着他的目光,笑容渐冷:“你懂什么?幸福由谁定义?我选的幸福极了。”
“你已经过得比很多人都幸运了。”越朔神色复杂,轻声喊,“蕴珠,别选错了未来。”
“呵?幸运?因为我生在关家,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幸运是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关蕴珠咬着牙,眼尾还是带着笑,云淡风轻道,“对,是我不知足,可我凭什么要知足?”
“你知道吗?我妈是长三堂子出身,被我父亲买回家,做了妾。你知道这样的妾别人叫她什么吗?贱妾。我父亲是为了和太太赌气才买了我妈,即便如此,我妈也觉得是天大的恩赐。的确,能攀上关家,是祖上冒青烟了。”关蕴珠语气渐渐平静,笑容带着凉意,“因为是贱妾,还怕得罪太太娘家,老爷子不许父亲把我妈接回来。那会儿,二哥都已经出生了。可在家大业大的老爷子看来,孩子体弱多病,还是贱妾生的,养在外头当个私生子就是。”
“直到我妈费尽心思又怀了我和关靖淇,那时父亲已经很少来别院,我妈整天睡不着,大夫看胎像说是女孩,她就彻底崩溃了,如果是女孩,她和二哥也许一辈子进不了关家门。”关蕴珠低垂着头,嗤笑,“生产那天,是我先出来,我其实应该是姐姐。我妈听见产婆说是女儿,差点失心疯把我掐死,所幸后面还有哭声,是关靖淇。多了不起,一对龙凤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