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房产行业江河日下,哪怕程家家底丰厚,也没办法和时代大流相抗衡。
反倒是谢家早年不显山不露水,钱都投去研发,还得靠天使轮融。资,可一旦起势,已然成为令人难以小觑的庞然大物。
程时鸢的父亲前两年也去世了,程家一下少了和谢家关系最亲近的人,现在社交的时候,有些长辈甚至会放下身段,格外谄媚。
以至于谢栀清早就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却一时无法脱身。
西装外套盖下的刹那,挡住了先前视野里,逐渐从雪白弥漫成浅粉的光。裸后背。
她甚至还听见了,很轻的哼声。
谢栀清眼神凌厉地看着陈楚星,甚至对她旁边的季笙也一并蹙起眉尖,像是时刻守卫领地,准备虎视眈眈驱逐豺狼虎豹的忠犬。
只俯身时,语气和缓地询问:
“……你怎么了?”
程时鸢脑袋仍旧晕乎乎的,顺势往她颈肩处一枕,“有点累,想休息。”
谢栀清还未回答。
季笙却头一个不同意,不管程时鸢是真不舒服还是装的,她这个今晚宴会的主人都还没开始重头戏,怎么可能容许程时鸢错过她的风光时刻?
于是假模假样地开口:“哎呀,现在还太早了,给贵客们单独准备的房间还没有空出来,表姐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去花园里吹吹风?”
“一会儿我尽量在台上讲快点,然后帮你问问有没有单独的房间空给你?”
说完就倨傲地露出个笑容,示意陈楚星跟她离开。
谢栀清脸色极难看。
即便程时鸢父母都不在了,但这里毕竟还是程家,什么时候沦落到季笙在这里安排程时鸢的去处了?
她作势要将人打横抱起:“我带你回房间。”
她知道程时鸢回这边时,会住在哪一间。
人来人往,抱姿未免过于张扬,程时鸢摇了摇头,撑着发软的双腿,挽着她手臂,半靠着她,慢慢往外走。
从前谢栀清不止一次,幻想过,她们俩这样感情极好地,在宴会里同进同出。
但程时鸢也有她的骄傲,甚至很多次特意要在宴会上改穿利落的西装,喜欢和年纪更小的漂亮小女生玩,还会故意跳男步,请人去舞池里跳舞。
现在她终于穿上了最合心意的裙子,甚至还对自己露出了这样脆弱的依恋情态。
可谢栀清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路过花园里的水池喷泉时,她停下了步伐。
“是哪里不舒服?吃错东西了?我让人叫医生过来?送你去医院?”
程时鸢半眯着眼睛,仰头看她,觉得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也好可爱。
但是在沈凌熙的眼皮子底下就医,怎么想都觉得像是羊入虎口,不知道那个家伙又要心血来潮,玩什么大型真人cosplay新游戏。
一想到有人在等待她变得美味,甚至格外有耐心地,始终守在暗地里看她狼狈——
程时鸢就特别想把自己提前打包,送进其他人嘴里。
喜欢看?那就看个够。
“我就不能是,突然想和你独处,所以绞尽脑汁装柔弱,骗你出来和我玩吗?”
她眨巴着眼睛,对谢栀清露出熟稔的,狡黠的笑。
真真假假,谢栀清以为自己一贯很能分清她的话语,但在这一刻,忽然又开始不确定。
大概是……又开始陷进来了。
她仿佛一块磁铁,必须和程时鸢离得足够远,戒掉对方的致命吸引力,冷眼旁观许久,才能分辨她的真情假意。
一旦靠近,就会无法自控地,掉进她的陷阱里面,理智永远也拉扯不过本能。
她闭了闭眼睛,听见自己毫无底线的应答,“想去哪里玩?”
程时鸢转过头,四下看了半天,好像真的在找离开这个无聊宴会的小路。
却迎面撞见了眼熟的佣人:
“拾元小姐?谢小姐?”
佣人轻易认出她们,往她们去处的某个方向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出声问:
“你们是打算回……之前的那间西院小屋吗?”
谢栀清看出她脸色不对,敏锐发问:“怎么?房间没打扫?”
哪怕程时鸢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回这个家一步,属于她的房间,也不至于被这样怠慢!
但回答却更出乎她的意料,佣人左右看了看,表情为难地,低声说道,“半个月前,季笙小姐说过,她这次生日宴要大办特办,房间也要最好的,所以——”
“所以你们把拾元的房间,挪给她用?”
谢栀清语气冷冷地接道。
程时鸢却轻拍了下她的手臂,跟佣人柔声道谢,又跟她说了声辛苦。
这才转头和谢栀清轻声笑:
“换了就换了,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事儿,你凶她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