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愧疚情绪,看起来比之前在楼道里直接进行隐秘情事都要夸张。
程时鸢啧啧惊奇,面上却云淡风轻地表示了谅解。
然而她越是轻拿轻放,谢栀清神色里的不甘与自责,就越是明显。
就这样玩弄了谢栀清好几分钟,程时鸢忽然意识到:
不对!
哪怕谢栀清手机里的那条消息,是谢氏集团准备收购程氏,让程家破产。
按照谢栀清对她的了解,知道她这些年跟家里关系降至冰点,做出这种事倒也不至于这样内疚吧?
“不过,栀栀啊。”她笑意盈盈地出声,像是心血来潮的打听。
“你刚才收到的,真的是工作消息吗?”
“我记得你特助做事还蛮靠谱的,能在这个时候发消息来,该不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没关系的,有急事你现在回公司就好啦。”她语气里充满体贴。
谢栀清却条件反射地否认:“没有。没有什么急事。”
那就更可疑了。
程时鸢面上笑意更深,却远不及眼底。
“真的吗?”她歪着脑袋,盯着女人看了会儿,耸了耸肩:“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随后,话锋一转:“只要别像从前你爷爷去世时一样,瞒着不跟我说。就好像我根本不配,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谢栀清呼吸一窒。
她知道,程时鸢在点她总是过分要强,自以为是。
她以为那些悲伤的糟糕情绪只需要自己承担,默默消化,对方只需要永远快乐阳光。
但程时鸢,似乎并不需要她的这种“遮风挡雨”。
“我……”
谢栀清明明很清楚这一点,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将手机松开——
能从她手里这样肆无忌惮抢东西的人,并不多。
她愿意向程时鸢低头,是她对伴侣的信赖与依恋。
但倘若强势者是另一头虎视眈眈、觊觎她所有物的竞争对手,她怎么甘愿认输?
她恨不能将所有的竞争者,都咬死在地盘上,再将它们败退的尸体,悬挂高墙,警告所有不自量力的觊觎者。
“拾元,你相信我吗?”可最终,谢栀清只是闭了闭眼睛。
重新睁开时,深深看进她的眼中,带着近乎毫无保留的恳切:
“等这件事出了结果,我就把整个过程都原样告诉你,好不好?”
她要把东西重新抢回来,让一切发展,走向她应承程时鸢的结局。
哪怕这其中。
一度有她办事无能的证明。
程时鸢看着她仿佛下定极大决心,要对自己坦诚以待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将人逼入绝境的坏蛋。
可是怎么办?
她还想更坏一点。
她对谢栀清笑眯眯地摊开了掌心:
“可是,比起被动地等待结果,其实我更喜欢掌握事情的主动权诶。”
“听起来这件事好像和我有关系,真的不打算让我看看吗?”
谢栀清紧抿着唇。
对未知竞争者的敌意,和对程时鸢的爱意,在她脑海中不断纠缠较量。
她抓着手机缓缓抬起,思想挣扎却更为剧烈,就在理智被拉扯到摇摇欲坠之时——
横里忽然伸出一双手,紧紧握住她掌心晃了晃。
“谢总今天有空回母校来看看,怎么也不让人提前通知我一声?”
校长堆满了笑容,带着几个校领导匆匆迎了过来。
谢家不光是本地的龙头企业,纳税大户,还在谢栀清上学的时候给学校建过体育馆,她自己接过家业之后,也都雷打不动地每年给母校校庆捐款。
校长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尊行走的金饽饽。
虽然视线不可避免地被程时鸢吸引,身体却十分诚实地,走在谢栀清旁边。
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转眼间不知把程时鸢隔到哪儿的校领导,谢栀清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下,停下来,淡淡回答:
“是参加节目的私人行程,所以没有打算叨扰各位。”
校长:“什么节目?诶要不要拍一下校友荣誉栏,我记得谢总初中那会儿当选学会会会长的照片,恰好留着!”
谢栀清拿出湿巾擦了擦手,穿过人群,将程时鸢重新拉回身边,牢牢牵住她的手心。
她并不在意这些阿谀奉承,甚至对他们看不清真正该奉承谁这件事,感到可笑。
“要去看看吗?”于是,只对身边人露出柔软微笑:
“我记得第一年当选会长的人,是你。”
谢栀清固然品学兼优,学校里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觉得学生代表就该长成这幅模样。
可是当程时鸢上台时,谢栀清不得不承认,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为舞台而生。
她的目光无法从这个人身上挪开,当程时鸢发表完竞选宣言之后,她忍不住地大声鼓掌,心甘情愿地输给这个闪闪发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