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仰躺在沙发上的人,倏然坐直了身体。
“你瞎跑哪儿去了?”
凤眼盯着手机,明明屏幕上显示的是语音,夏知燃却在这一刹希望上面是视频,这样就能让那个胡闹的小孩看清楚,自己眼底的怒火。
“望舒,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家——”
夏知燃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虽然只打过一次照面,但她已经对沈凌熙的行事风格有所领教。她自己愿意为了程时鸢对上这种人是一回事,再扯上家里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鬼的小屁孩,这些年到底都跟她学了什么东西?
现在竟然还实时掌握了她的行踪动态。
夏知燃脸色阴沉下来,倘若不是双手现在不灵便,她会毫不犹豫检查手机,卸载里面可能安装的窃。听软件。
“我不会回去的。”望舒的声音格外平静,再不见那晚的慌张和恐惧。
她已经有所决定:“只要程程没有亲口向我们承认,她是自愿跟沈凌熙走的,那我就绝不会放弃……何况,你们现在需要一个能信得过的向导,恰好我的西班牙语很好。”
夏知燃呵笑了一声。
但这一次,回答望舒的,却是不知何时走到近前的谢栀清。
“你想怎样确认?”沉稳冷静的声音响起。
望舒顿了顿:“我在这边人流量大的主城市酒馆里打听到,这些富豪们有的在岛上,有的不在,但都有统一的托管团队,聘请的佣人也大多是菲佣。”
“今天下午,恰好要有物资送到那座放过烟花的小岛上,我可以想办法上物资船。”
谢栀清思索片刻:“不妥。我刚才看过了,这边送物资的团队不上岛,你能接触到的也顶多是外围的佣人,那些人受过专业培训,没那么容易说出主人身份。”
望舒停了一会儿。
就在夏知燃马上要凑过来,让她赶紧滚蛋回家的时候。
缓缓地,说出了另一个选项:“事实上,还有另一条消息。那座岛的主人,正在准备聘请雇佣兵,说是要加强岛屿周围的安保。”
夏知燃立即插。入:
“绝对不行!这些人是干嘛的,那座岛上在干嘛,什么消息都没有,你就敢混进去,疯了是不是?望舒我警告你,敢乱来,我回去打断你的腿——”
然而她的侄女,就这样决意在叛逆道路上越走越远。
“谢栀清。”望舒只要获得另一个盟友的同意:“如果我能上岛,会想办法把情况告诉你。”
可这次就连谢栀清都沉默了。
她看着夏知燃难看的脸色,鲜少这样搜肠刮肚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道德和私欲在不断拉扯。
良善的声音在告诉她,只要让这个小孩死心,扑灭她所有希望,告诉她就算贴上性命,也绝不可能拥有竞争机会,她自然会放弃。
而那道自私的声音则是在笑。
‘你真的想让她放弃吗?你明明已经黔驴技穷了不是吗?谢栀清,承认吧,你早就不是一个理智合格的继承人了。只要能得到拾元的消息,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那个代价,是别人的安危。’
望舒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心好了,我已经成年了,能做自己的主,小姨对我的监护权已经失效了。”
“是我自己要做这件事,没有人逼我。如果我不幸遇到危险,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谢栀清最终,缓缓地出声应答:
“把你的定位发给我。我找人陪你一起去,你们随身带定位,一旦定位信号不对或者消失,我会立刻向当地报警。”
望舒笑了声,挂掉了电话。
夏知燃阴侧侧的警告声,一字一顿响起:“谢、栀、清。”
她手掌上的纱布里,已经有血色溢出,是昨夜新鲜的伤口,滴下猩红颜色。
然而这却是谢栀清头一次,没有洁癖发作。
她只是盯着夏知燃手中的伤,突兀地笑了下。
想到差点在港城赵家宴会上丢掉命的陈楚星,再看面前执意不肯用麻药或者神经阻断药物,暂时麻痹双手知觉的情敌。
过了一会儿。
语气很轻地说道:“我们三个人之间,早就不能善终了,不是吗?”
从她和夏知燃谁也不想放手开始,就注定她们这一生都是死敌——
那这样的仇恨里,再添加多一个砝码,又有什么关系?
倘若程时鸢出事,她们这几人,谁又能好好地活下去呢?
谢栀清走到外面的阳光里,在炽烈的日光下,忽然在这一刻想要承认,程时鸢当年放弃继承人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在这个位置上,被理智和利益拉扯了太久,早就忘记了小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