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沈凌熙都不在港城。
……程时鸢,到底会被她藏在名下的哪一处资产里?
陈楚星无意识地,捏紧了玻璃杯长柄。
直到猩红色酒液里,倒映出一张,浑不吝的方脸。
“陈、楚、星。”
“砰!”
重重一声,是对方单方面和她碰杯的声音。
酒液摇晃,有部分洒在她的礼服裙上,甚至还有几滴溅在她姣好面容上。
“听说你现在去内地发展了?听不明粤语了?那我只能跟你讲普通话喔。”男人自顾自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向她若无其事站在原地的模样,露出一口烟齿:
“——故意跟我撞在一个地方,你在挑衅我啊?”
陈楚星对礼服裙上的痕迹视而不见,连面上酒液都慢条斯理揩去。
微笑着,举了举手中酒杯:“赵先生怎么会这么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过来是专程为了当年的误会进行解释,进行赔礼道歉的呢?”
“听说最近赵家也投资了几个网剧剧本,都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是想着,有些误会还是早点解开比较好。”
男人耸笑了声:“误会?”
他如鹰一样的森冷眼神,盯着陈楚星,下一秒,忽然抬手抓住路过的侍应生衣领。
在侍应生茫然停步的刹那,抓起他的托盘,往陈楚星身上砸去!
乒铃乓啷!
数杯鸡尾酒,并着杯口的柠檬、柑橘片,统统朝她砸去,甚至挂在了她衣领肩头。
淋漓的酒水,混合着,从她身上滴答滴答落下。
地上全是粉碎的玻璃片。
不知谁忽然把厅堂大门关上了。
男人朝她走近两步,哂笑道:“你好意思跟我说误会?你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主意?”
“靠山倒了?现在知道跟我赔罪?”
“你知不知你主人先一步联络了我啊!你这条狗,她不要了!没有沈凌熙护着你,今天我让你有来无回!”
陈楚星叹了一口气。
抬手摘掉了自己肩上挂着的柑橘片,甚至还有闲心拂了拂耳侧打湿的一缕长发。
“看来是没得谈咯?”
她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像看不见四面八方逼来的人,只兀自道:
“那好吧,今日算我没有长眼,冲撞了您。”
“以后我一定夹起尾巴,只要姓赵的地方,我绝不踏入一步——只是我这人消息滞涩,又没有眼色,还得劳烦赵先生告诉我,哪块地界写了您大名,我以后好做人啊。”
男人看着那一地的酒液与碎片。
又看着从来都在宴会上,优雅迷人的陈楚星,现在却狼藉落魄,只能用话语勉强维持体面的样子。
忽而狞笑道:“想打听我还有没有钱啊?好哇!”
他招手,让人倒了杯滚烫的热水过来。
滚沸的气雾,蒸腾着升起。
他对陈楚星说:“你现在跪下,喝一杯,我让人给你丢一份资产证明。”
周围本来看戏、为他撑场面的人,不由低声咳了下,“赵哥,她会死的。”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摊开手:“我逼她了吗?她不是很乐意八卦别人家事吗?喜欢打听我家生意?老子七大洲都有产业,就看她有没有命听了。”
下一秒。
陈楚星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她膝下既无黄金,也无尊严,只有这一条从很久之前就卖出去的命。
地面上很快溢出碎玻璃的鲜血。
而她端过那杯滚烫的热水,指尖只拈着杯壁就是通红,却笑了一下。
“食道重度烫伤,不治身亡,倒也用不着七杯。”
“这样不划算啊,赵哥。”
“你知道烫伤烧伤人死得最慢了吗?要一点点等断气的,我受这样大的罪,到了阎王那里都听不完你的泼天富贵,岂不是可惜?”
全场静谧。
她却兀自用另一只手比划:“不如这样,我喝一口,你说一个洲。七口下去,不说我的命,起码你这辈子不用在娱乐圈看到我。没人会要一个哑巴的。”
本来看她不爽的男人,死盯着她的模样,试图看出点狡诈的端倪。
可是没有。
他从前心仪陈楚星时,会被她一颦一笑牵动,那时他年轻,明知是虚情假意,也甘愿上当。
后来他为他的年轻吃尽了苦头,在世上最艰险狡诈的地方看过好多烂人,好多死人。所以他知道陈楚星此刻的眼神,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做好了死在这的准备。
邪了门了——
“沈凌熙到底给你出了什么价钱,你肯这样给她卖命?”
他忽然这样问道。
陈楚星垂眸看着那杯已经将指尖烫伤的水,过了很久,才笑了一下。
“我欠了一个人的债,还不清,也不想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