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没什么,我十几岁出门,早已习惯了所有的事情自己独立解决。
周二那天,我去了医院,医生给我安排的是无痛人流,见我一个人,女医生还问我:“你一个人?也没个陪护?”
“对,不行吗?”我不看她,神情冷漠,她便不再多说。
局部麻醉,手术的过程我都很清醒。冰冷的器械在身体里的感觉,医生在破碎的血肉里挑挑拣拣,保证没有残留。
从手术台下来的时候,我跟虚脱了似的,脚直打颤。好在一边的护士扶住了我。
他们把我推到病房,叫我观察两个小时再走。
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不去看,只低着头,扶着墙,慢慢的往停车场走。
走了一会,头一阵眩晕,冷汗也下来了,脚步虚浮。
望着十米开外的车,我扶着一辆车子休息,苦笑着想,我这个样子,怎么把车开回去?
“方青!”陡然一声熟悉的低喝从身后传来,傅延开?我心中随着这声音,忽的一颤,不及回头,身后的人已旋风似的转到了我前面。
我咬住下唇,冷漠的看着他。
他是跑过来的,气息不匀,他抓住我手臂,蹙眉瞥了一眼我提在手里的塑料袋,说:“你拿药了?孩子不太好?”
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我低垂着眼皮,看着被他钳制竹的手臂,缓声道:“你说什么孩子,我不知道。”
他的胸膛因剧烈运动过后,而起伏不止,这我曾经依靠过多少次的宽厚的胸膛。
他声音里含着关切:“我知道你怀孕了!到底拿药做什么?”
我瞟他一眼。
傅延开神情柔和了一点,说:“验孕棒掉在洗手间了。我在等着你给我这个惊喜!你难道还没回家?没看到我给你的那份过户合同?”
我嘴角缓缓弯起,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本没打算让他知道,既然知道,其中原委我也应该说清楚:“那次我求你,让我去看守所跟张百良见面那次,我们没做措施,所以第二天,我吃了两份的紧急避孕药,医生说,可能会影响孩子发育。”
他顿了顿,安慰似的将手挪到我肩膀处,轻声说:“我带你去找专家仔细咨询一下,再做打算。”
我看着他:“不用了,孩子我已经做掉了。”
傅延开眼中有不敢置信的震惊,以及碎裂的疼痛,他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他的目光下移至我的腹部,紧接着,他拿过我手中的塑料袋,打开拿出药盒看了一眼,忽然将那袋子扔在我胸口,一字一字,缓缓道:“真是个惊喜啊!”
他扔的并不重,那塑料袋顺着我的身体掉落下去,里面的药盒也滚出来。
我从他的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能感受到他的痛苦。而我心口那丝丝缕缕的痛,也缠绕成一股线,将我的心口使劲往下拉坠着。
我到底体力不支,下半身全倚在一旁的车头上。
他久久的望着我,他的神情他的眼神,都只写着一个字,痛。
他很痛。
我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的痛仿佛是一支箭,从我的眼里射进去,穿透了我的心脏。那撕裂的疼痛,我一点也不比他少。
我张了张嘴,开口已有些绝望:“它本就不该来,傅延开,你说过的,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再耗在你身边了,我不想……”
我不想,再把自己投入到毫无希望的后半生去,望而不得。
傅延开神情越加冷酷,他上前紧紧箍住我的肩,一句比一句重:“你不是爱钱爱势,你为什么不用这孩子来讹诈我,为什么不来逼我?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把它做掉了?!!我傅家的孩子,你凭什么就这么把他做掉了!”
他脸跟我不到一公分的距离,我看着他有些扭曲的脸。
钱,势,讹诈……
我跟他之间,本来就只有这些。就算有孩子,也是他傅家的孩子,我方青,可以给他生孩子,却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我几乎要站立不住,我抓住他的手臂,仰脸看着他,绝望的笑着:“两年前你把雇那些流氓欺负我的时候,去年你利用那个小妹骗我去给张百良下套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方青肚子里的,跟你没关系!”
“好!好!好!”傅延开连声道好,他松开我,退开一步,“我这辈子背的锅够多,也不差你这一个!”
我身体一下子软下去,连忙手撑住车头,才勉强稳住。
“孩子没了,你那么想走,你早早的给我滚,永永远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转身就走,他步伐很乱,显得跌跌撞撞,走得也特别快。
哼,永永远远!
我肚子隐隐发痛,但哪里比得过心口处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