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从前没说的,我恨他,我感激他的,我在张百良这里发生的一切,慢慢的都说了出来。
深冬的风,掠起燃尽的纸钱灰烬,掠过不远处的林子,发出凌厉的呼啸声。我内心那庞大的空虚,和无所适从,却在这呼啸声里慢慢平息。
我知道要给时间给自己,慢慢淡化这一段记忆,可忽然失了目标,让人干什么都有点懒洋洋的。
一个多月后,盈美医药的药酒上市,涉嫌生产作并销售假药被调查。文宏弃车保帅,把所有责任全部推给项目负责人张百良,还在看守所等着一审的张百良,两罪并罚,王东告诉我,最少判十五年。估计得拖到年后去才审判,但没什么问题了。叫我放心。
盈美医药除了项目上的巨大亏损外,还处以罚金,与此同时,公司的信誉下跌,本计划着要上市,结果泡汤。
有一次我逛街时,无意间发现贺小棉开在商场的那个饰品店贴了转让的告示,盈美集团的事可能影响到老洲。
我拨了电话给贺小棉,铃声响了很久她才接,我说:“你那个店怎么在转让?”
贺小棉说:“你没看新闻吗?盈美那个药酒被当做假药给查了!我家老洲被拘留了几天,我才花钱找人保出来。”
贺小棉憋了一大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苦,唉声叹气了一会,又问我:“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傅延开,看这事能不能通融通融?”
我勉强道,我试试吧。
巨额的罚款和声誉影响,老洲这次栽了个大跟头。我多少有点心虚。
晚上傅延开过来接我,在车上,我磨磨唧唧的跟他提起了这件事。
贺小棉从前跟我关系好,但傅延开是向来不跟我的朋友来往的,偶尔她们闹着要傅延开请吃饭,他都直接叫我刷卡请客,从来不出现,她们那会经常说:“你这金主,真跟皇帝老子似的,这赏我们呢?”
我也护着傅延开:“有的吃吃喝喝就吃,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
我并非不知,这是他看不上我的朋友。
我说完后,他认真开着车,跟没听见似的。
“我不是要做圣母,贺小棉她之前帮过我,何况这次的事本来就是我们在坑她……”
傅延开商人本性尽露,慢慢道:“是你逼着她接那个单?方青,兵不厌诈,生意场上,识不破被坑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况且你那个朋友,是那种会无条件帮你的人吗?”
我冷下脸:“不帮就算了!你那些尔虞我诈别套到我身上!”
听我这样说,傅延开哼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没有我的尔虞我诈,你就被别人的尔虞我诈困在精神病院哭爹喊娘!”
我被他气的气血上涌,明显感觉脸开始发烫。扭头瞪着他,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语气还是淡淡的:“他们打个招呼都带着目的,那些上赶着来讨好你的人,若有一天要踩你,也会像今天讨好你一样不择手段。”
“我跟他们,是一丘之貉。我对你的目的不是更强。”
前方正是红绿灯,他的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着,扭头看我,我以为他会被我激怒,但他只淡淡说:“你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讨好你的方式不一样。”
傅延开含着嘲讽瞥我一眼:“睡习惯了,当然不一样。”
我还想再说,但他神情渐渐冷淡下来,他说:“小区楼下有好几个流浪汉,你要不一并接家来供着?”
我:“……”
第二天我去店里,贺小棉直接找上门来,提了一对红酒。
我拉着她到办公室,为难的说:“你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傅延开这人,他说这事他不好插手。”
贺小棉沉默了一会:“方青,听说为这事张百良被抓了,你当初劝我不要接这个单,你早知道这件事,还是说,这事本就是傅延开设下的圈套?”
我心虚了,沉默了一会。
贺小棉咬着下唇看我,没等到回答,她气呼呼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对我们损失有多大!你知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
“小棉,我已经提示过你,是你一门心思要低价拿单,本就是你们破坏了商场规则,恶意竞争。”我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摞钱来,推过去。
贺小棉看了钱一眼,又看我一眼,脸色很难看。
我说:“这些钱,你拿去应应急。”
贺小棉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将那些钱捞起来,在我面前晃了几晃,一边晃一边冷笑,然后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嘴里重复着:“钱?钱……”
有几摞钱被摔的散开来,桌上全是红色的人民币。
贺小棉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在桌上拿了五万没有散的,说:“这五万,我拿走。方青,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