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个老房子里住了几天,他白天去忙,我有时候跟着跑,有时候就在他的家里,听听音乐,写写字。
有人送了傅延开一套笔墨,傅延开嫌羊毫笔太软,被我拿来练手。
傅延开叫我报个班学学派别,我这会哪有这个心思,在F城休息了几天,我回了一趟老家,帮外婆收拾家里,收拾阁楼的时候,找到一些以前方继德留下的帖子,我便带回城里,偶尔在百歌湾办公室里临摹。
冬季生意非常淡,又临近春节,百歌湾没什么人。
小庄过来敲门,说是张柔在门口大吵大闹要见你呢。
我提着毛笔,晃了一下神。
小庄连忙说:“青姐,你不想看见她,那我叫她走好了。”
我上一次见张柔,好像是张百良被那个住院的时候,她完全失了主心骨似的团团转,没两天,她妈就来我的百歌湾门口示威,结果被车撞着来着。
我摆摆手,说:“我出去看看。”
张柔穿着一双平跟鞋,扎着马尾,低头站在门口。看上去有些瘦小,平时花枝招展的样,差点都没认出。
我走过去,她张了张嘴,又咬住了下嘴唇,目光低垂着故意避开我的眼睛。
我穿着高跟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也没开口。
她到底有些尴尬,吞咽了下口水,却直接开口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哥吧。”话一出口,她声音带了哽咽,眼睛还是垂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勾了勾嘴角:“我还以为你哥叫你来还一半房子的产权呢!”
“青姐,我哥他对不起你,但我妈你好歹也叫过一声妈,上次她在你店门口摔跤你也有责任,她后来查出脑子里有淤血,我哥被抓走后,她一气就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里呢!”
“跟我有关系吗?”我冷冷道。
“我哥、我哥账户里还有一点钱,但现在都冻结了,我求你放过我哥好不好。”张柔说。
冻结了?
那估计是王东申请法院强制执行离婚判决上的条款,速度还挺快的。
我看着她:“你怎么不去求你的好嫂子文盈?”
张柔竟然老老实实的解释起来:“前一段时间,不知怎么有传言说文盈姐结婚前被人、被人那啥过。我哥结婚后,又出了那事,他怀疑孩子不是我们张家的,非逼着文盈姐把孩子做掉了。文家现在自身难保,出了事什么责任都推给我哥,文盈姐又在精神病院,我……我……”
这个传言,我倒没有听说过。也是,若是有这种传言在,以张百良的多疑,文盈的确难解释清楚。更悲催的是,文盈竟然一直想在他面前扮演一个救护神的形象,忍让他帮助他。竟落得这个下场。
我对张柔笑了:“咎由自取!”
张柔气的指着我:“你、你,我哥他们婚了离了,孩子也没了,我哥坐牢了,房子也卖掉了,你还不解气吗?”
“还行吧,”我哼了一声,“放不放过,也不是我说了算,你想求,到时候去法院求,看能不能给你哥少判两年。”
“我妈上次在你店门口摔跤,后来才查出脑子里有淤血,现在还在医院呢,你、你逼我哥到绝路上,我妈怎么办……”张柔快哭了。
我忽然不想听她在这哭哭啼啼诉苦了,叫了保安大哥,轰她出去。
保安大哥揪出张柔的胳膊往外面拖,张柔忽然就跪下来,保安大哥吓住了,连忙松开手,瞧了我一眼。
我听着这扑通一声,立刻侧过身避开她这一跪。
张柔强忍着哭腔,慢慢说:“以前是我们家不对,我妈老怀疑你,我哥也怀疑你!我哥他以前对不起你,但是……但是……我们总罪不至死,我妈现在在病床上,医药费还欠着。”
我别过脸不想看她这样子,对保安大哥说:“把她拉起来,扔外面去。”
还好店里也没什么人,不然我方青还不要被她这一跪给逼上热搜!
保安大哥有点为难,这种哭哭啼啼下跪诉苦的弱女子,他估计不好意思下手。
我转身回了办公室,才进了办公室,张柔不知怎的挣脱了保安大哥,突然把我的门推开,又是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她哭着说:“我妈那也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这绝情!我跪下来求你,给你道歉,难道还不行吗?”
我转过头,盯着她,好几秒。
我蹲下身,望着张柔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哥遭了报应要坐牢,你妈没钱治了,你没法想了,这里边真有我的原因,连累你了,我也给你道歉,行不行?我都道歉了,难道还不行吗?你还要怎样?”
张柔听我重复她的话,咬着下唇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继续说:“张柔,当初我外公死,我跟你哥说过,如果他肯给我外公磕头忏悔,我就考虑不牵累你跟你妈。你妈是一条命,我外公不是人命吗?你们逼着我去精神病院的时候,你们在我外公葬礼上那么嚣张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