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
温和的声音自转角处传来,转瞬声音的主人已经出现,正缓缓抬眼看过来。
织玉如遭雷击,瞬间慌了神,她似乎避无可避,正慌乱间,谢砚忽然伸手挡住她的侧脸。
温如禅只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谢砚面前,却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当他正要觉得女子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之时,还没来得及细看,谢砚已经揽着那女子的肩膀,将她按在了怀中,两人一起脚步凌乱地撞进了他的房间之中。
温如禅面露尴尬,移开视线,顿在原地,他实在没有料到会撞见这么一幕,又已经出声唤了一声,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房门原本只被推开了一条缝,两人这么直直地撞过来,房门顿时发出巨大的吱呀声响。
温如禅听了,更加难堪,对于从四方馆管事那里听到的对谢砚的溢美之词都不禁产生了怀疑,他正要离开,谢砚却又走了出来,朗声叫住他。
“温大人找在下有何事?”
温如禅只得看向他,见他领口有些凌乱,上挑的桃花眼中满是轻狂之意,愈发不喜,但仍耐心答道:“无甚大事,谢大人既然还有事,在下改天再来叨扰。”
谢砚勾唇浅笑,“既然是小事,何必拖到改日,温大人不若进来坐坐,我好为你解惑。”
听到身后遽然急促的呼吸声,他笑意更浓,而那边温如禅已变了脸色,毫不犹豫地说道:“多谢好意,但在下忽然觉得还是不麻烦谢大人了。”
他温润的声音中有显而易见的慌乱,在瞧见谢砚似乎有些遗憾地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慌忙离去。
房间内漆黑一片,自谢砚关上门,到听到温如禅离去的声音,没有人说话,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
织玉躲在月光也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与他隔开很长的一段距离,适应了黑暗的双眸盯着他修长的身影,听到他戏谑的一声轻笑,又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没有人说话,织玉一会儿想着温如禅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会儿想着谢砚的举动,思绪逐渐飞出很远。
她忽然想到,当今贵族雅士都有熏香佩戴香包的习惯,甚至追求奇异罕见的香料以作攀比,却似乎从未从他身上闻到过此类香味。即使是刚才离得如此之近,也只有夏日凉风带来的干净清爽的草木香味。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确定温如禅不会再回来,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离开,谢砚压低了的声音从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等等。”
织玉身体一僵,转身看向他,却又不敢去看他眸中的光芒,视线下挪几分,落到他凌乱的衣领处,募地感觉到一阵热意涌上双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背抵到门框之上,发出极轻的响声。
“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他挑眉看着她的动作,似乎又笑了一声。
织玉的脸更红了,幸好有夜色的掩饰,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然如此,在这句话之下,她还是稍稍冷静了一些,从合水城到魏都,虽说她时常感觉此人心思深沉不可靠近,但有一点,无论言语间如何调侃戏谑,他行动上都十分君子,这样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再开口时,织玉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公子想问什么?”
黑暗中,如玉石环佩相击般清越的声音敛去了几分轻慢的戏弄,多了几分认真与好奇:“你得罪的月鹿权贵,就是温家?”
织玉愣了一下,她几乎都要忘记,一个多月前,在合水城谢府,为了应对谢府之人的查探,她所编造的半真半假的身世经历。
她的沉默近乎于默认,黑暗中,谢砚又问:“你受温家的追杀,是因为温如禅?”
“是。”这就是事实,更没必要不承认了。
想到相望峰上的那群人,织玉脸色有些苍白,这是她自成为温家暗卫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而这样的体验,却又正好是温家带来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谢砚清越的嗓音将她一瞬间的思绪起伏抹平,又拉回到了温如禅身上,“我看温如禅性情平和,并不像会和人轻易结仇,还穷追不舍,其中是否有误会,若是误会,我可在其中周旋一二,助你们解除误会。”
他怎么突然有此好心?
“多谢公子好意。”她婉言谢绝,斟酌了片刻道,“我与他之间并没有误会,他也不知道我被温家追杀。”
谢砚走近她,两人仅有半步之遥,他言语中似乎有着惊奇,“与他相关,他却不知情,莫非是因为,你二人有情,却不被温家所容?”
织玉惊讶地抬眼看他,仅凭着唯一一点信息,他竟然将情况猜的八/九不离十,该说他是太过聪慧还是洞察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