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出声唤回织玉时,厅中众人神色各异。
大皇子终于移开了视线看向谢砚,脸上既有懊恼又有不悦,几经变幻之后又将这些情绪都压了下去。
大皇子妃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愤恨地看着大皇子。
二皇子则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眼前一亮,暗自盘算着什么。
大约也只有栾辙,能在如此奇异的氛围之内,从始至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什么也不能影响到他。
等到谢砚开口告辞,众人的神情又变了。
大皇子妃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怅然,大皇子皱起了眉,二皇子却好似松了一口气,连身形也放松了些。
这本就是大皇子的打算,他没理由拒绝,却拿不准谢砚此举是否与织玉有关,压住心里的不爽道:“正好,本宫也有要事在身,再聊下去恐怕要怠慢谢使臣,过两天本宫一定登门拜访,今日就不多送了,望谢使臣不要介意。”
“殿下言重了。”谢砚轻轻微笑,又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神色一凛,一句我也要走就在嘴边,大皇子截住了他的话头,“二弟,你先别急着走,我要处理的事与你有关。”
二皇子狐疑地看过去,见大皇子的脸上满是认真,担心真有什么不能叫谢砚这个齐人知道的要事,便没有坚持,留了下来。
待谢过大皇子妃之后,谢砚三人由大皇子府的管事带领着自正门出了大皇子府,一路上管事又是一番恭维与致歉,言语真挚地仿佛大皇子时常在他们面前夸赞谢砚似的。
三人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也不戳破,只是默默地听他说着,这一次却连敷衍的附和也没有。
直到出了大皇子府,沐浴在炽烈的阳光之下,凝重的氛围才陡然一松。
但在另一边,仍旧是会客厅中,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气氛变得格外僵硬起来。
大皇子妃见状,见怪不怪地白了一眼,也不打声招呼,自顾自又回院子去了。
“皇兄留我有什么事?”二皇子问道,他的脸色不似前几日一般苍白,也未见咳嗽,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病已经大好了。
但大皇子自始自终都觉得他根本没病,也就谈不上病好一说,至于他为什么装病,端看他病的最重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一目了然。
想到此处,大皇子看着二皇子越发不屑,北狄小王子刚带着人到都城,他就病得连床都下不来,仿佛是在抗议与北狄谈和,借此在文官中又赢得了一片赞誉。
可是他知道他这个二弟本性阴狠毒辣,唯利是图,此举也不过是沽名钓誉,未必真的对北狄有多排斥。
“什么事?”大皇子冷笑了一声,斜睨着他,“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这么急匆匆地来我府上,是为了何事?”
他这么一说,二皇子便明白什么有事都是借口,原来是留自己下来算账的,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好怵的,他再任性妄为,还敢在自己府上对自己的亲弟弟怎么样吗?
最多也就是讽刺两句,可要论起讽刺来,好武的大皇子又怎么比得上好文的二皇子呢。
厅中除了两人,都是两人的心腹,也无需顾忌皇室形象、面子之类的,二皇子当即冷了脸,不甘示弱地回道:“还能为了何事,当然是担心皇兄肆意妄为,忘了父皇的嘱托。”
魏皇不止一次在人前夸赞谢砚,对他礼遇有加,在人后也曾向两人暗示过莫要怠慢谢砚,二皇子所言,正是这一件事。
但大皇子并未觉得自己如何怠慢,对二皇子的话不屑一顾,反而讽笑道:“我何曾忘了?倒是二弟处处小心,最终不还是自讨没趣,人根本不理睬你。”
他说的是谢砚先来拜访自己一事,对此他颇为得意,二皇子大约也想到了这一茬,面色有些阴郁,他瞥见了更为畅快,正要大笑,二皇子忽然说:“我自然比不上皇兄你,大庭广众之下盯着别人的女人看。”
“你说什么?”大皇子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紧张的氛围瞬间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外面是艳阳天,里面却是即将迎来狂风骤雨般。
“皇兄看来是敢做不敢当了。”二皇子也不敢真把他惹急了,又刺了一句,带着人扬长而去,“既然没有要事,弟弟我也该回去了。”
其余人等战战兢兢,直到二皇子消失在了视野之内,才略略放下心来,正是关键的时刻,他们真怕大皇子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过了半晌,才听到大皇子的声音吩咐道:“谢砚身边那个女人,你们去查一查。”
他说这话时,语气未有任何旖旎,脸上也只是皱着眉,仿佛是在沉思,似乎没有别的含义,但方才他盯着那个淡青色的身影时的眼神,没有人会看错其中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