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正在用早饭,听到门外的吵闹声,刚放下筷子,江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抬眼打量了江祺一番,眸中微讶,江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两鬓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脸侧,还在不断地向下滴着水,衣角和靴子上也溅满了泥点,显然是冒雨急匆匆地过来的。
“江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谢砚皱眉问道。
火烧眉毛的时候,江祺顾不上纠正他的称呼,直接说道:“我有一事相求。”
使馆中阻拦他的人尚未离去,栾辙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听到江祺的这句话,吃了一惊,连忙走进来将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人好奇的视线。
“什么事情?”谢砚平静地问道。
江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他也知道自己这般鲁莽地找人帮忙,是极不恰当的,已经做好了被一口回绝然后厚着脸皮恳求的准备,没想到谢砚还愿意听他先说一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不敢耽搁时间,连忙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谢公子你还记得前几天我曾经提到过的秋夕姑娘吗?她为了还债在春风楼唱曲儿,被宫里的人瞧上了,给带进宫唱曲儿去了。我前天匆匆离开,就是因为这事,我本来在想办法尽快让宫里将她放出来,昨个儿才没有来。哪知道今天一早听说,她不知怎么的被大皇子看中了,已经给送到大皇子府上了。”
他一口气急急忙忙地说完这么一大段,最后嗓音都有些哑,也不知是因为从起床到现在没喝一口水还是着急所致。
谢砚和栾辙知道前半段的故事,没想到后面还有如此转折,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想让我帮你去找大皇子要人?”
江祺连连点头,他能看出也能听出谢砚的讶异,按理说,要是换了别人,就凭他这胆大包天的性格,该自己带上一群人直接冲去抢人,但偏偏对方是大皇子,他终究还是对皇室中人有所顾忌。
况且,就凭他手下那群酒囊饭袋,只怕前脚刚进大皇子府,后脚就被扔了出来。
他无计可施,舅舅也不肯帮忙,万般无奈之下,忽然想到了刚刚认识却相处颇为投契的谢砚,谢砚并非本朝人,皇室中人似乎也对他颇为看重,或许能让事情有转机。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砚的神情,却见他除了惊讶之外未曾泄露出一点儿别的想法,不禁心中打鼓。
“江大人为何不直接去向大皇子殿下陈情,大殿下未必不会通融。”谢砚又道。
大皇子喜好美色之事人尽皆知,他的院中各色美人不知凡几,也曾有传出他的下属看上其中一位美人,他便慷慨赏赐的事情。
江祺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含糊地说道:“我以前不懂事,得罪过他,要是让他知道秋夕……认识我,恐怕不仅不会放人,还要折辱她。”
谢砚半晌没有说话,江祺不敢催促,暗暗放轻了呼吸,室内只余一片静谧。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一声清脆的鸟啼打破了寂静,不知不觉中,太阳悄然出现,给雨后的天空带来一片华彩。
江祺等得焦躁,几乎都要放弃了的时候,终于听到谢砚清越的声音响起。
“好。”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谢砚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江祺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做此问,在他看来,自己既然不能出面,那就由谢砚出面不就好了?
这下,连一向泰然自若的谢砚也忍不住扶额,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江大人,我代表齐朝来到魏都,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若是由我出面,人或许能带出来,但只怕也不得不随我一同回南边去了。”
见江祺恍然大悟之后一副苦恼的样子,他又温声宽慰道:“事出突然,江大人你没想好也情有可原,栾辙你带他去换一身干净衣服,把织玉叫过来,此事还得有她帮忙才行。”
江祺不禁脸红,叫人帮忙也就罢了,自己还一点儿主意都没有,实在是惭愧得很。
事到如今,他当然是谢砚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提出一点儿疑问,只再三保证若是出了事他会一力承担。
谢砚微笑不语,这样的保证在他看来毫无用处,听听也就算了。
栾辙带着江祺去换衣服,出门正好看见也听到动静过来的织玉,示意公子让她进去。
织玉看了看栾辙,又看了看一脸惭色的江祺,注意到江祺身上的狼狈,一头雾水地走进了房间,犹豫了一下,将房门关上。
谢砚正思索着解决办法,见她进来,伸手请她坐下,却不言语。
织玉也不急着发问,坐在桌边,静静地望着他,看见他紧锁的长眉和平时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认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