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织玉一边想着,一边踏进了两仪殿中,总不可能是为了怀念过去吧。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会囿于过去的人。
两仪殿中一片安静,前齐皇子嗣单薄,前太子死后,其余皇子均未成年,趁齐皇病重自宫中发起政变,却纷纷失败。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最后传位给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
虽然外界都说这只是晋王世子和康王找的傀儡,但也都知道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自那之后,两仪殿便彻底冷清下来,除了几个清扫的宫女太监,不见半点儿人气,险些落得跟冷宫一样的下场。
织玉推开殿门,没有想象中的灰尘与蛛网,两仪殿内还算干净整洁,只是也没有半个人在。
怎么回事,是秦昀又离开了,还是简穆骗了她?
她在殿内转了一圈,试图从中找出有人来过的痕迹,但是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凄清宫殿。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想起了脚步声,她暗道不好,快步走到门后,借着缝隙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之中,银色的光偶尔闪过,是银甲反射出来的光,她当机立断向后撤去,从侧面的窗户跳出去,没想到这里也早有人候着。
她的行踪早被人识破了。
织玉脸色白了白,盯着从士兵的包围之中走出的陌生身影,没有抵抗,冷静问道:“你是谁的人?”
陌生的身影没有正面回答:“跟我们过去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她又再度回到了紫宸殿中,从侧边的小门进去,穿过无人的小路,来到了一个只有一扇窗的房间之中。
那扇窗户上有许多小孔,不知是由什么材质所制,将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外面的声音也听的很清楚,但是外面的人却像看不到也听不到后面这边一样,对这边发出的响声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这里看到的应该不是外殿,因为目之所及首先是一张华丽的大床,床上躺着那个她只见过一面的小小身影。
织玉不忍地闭上眼。
“我的孩子死了,你为什么会难过?”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织玉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人果不其然是太后余清清。
这皇宫中要抓她有能力抓她的人不多也不少,余清清是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织玉并不意外,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余清清脸上,“因为他还是个孩子。”
余清清露出疑惑的表情,纳闷道:“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有恻隐之心吗?”
此话一出,织玉就明白,她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不过也不意外,本来也不可能瞒得很严,她淡淡道:“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余清清冷笑一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了近乎愤恨的神情,“如果只是普通的女人,怎么会得到他的青睐?”
“你不必如此。”织玉有些无奈,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平静地看着余清清,换了以前,或许心里还要不舒服一会儿,现在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你恨的不是我得到了他的青睐,而是自己的算盘落了空。”
简穆告诉她,有宫女跳出来指证有人在小皇帝的熏香中下了毒,可是经过御医的辨认,那不过是一种会致人昏迷的慢性毒药,不会致命,于是小皇帝的死因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小皇帝究竟是怎么死的,她仔细想过,若是秦昀,完全可以是一场阳谋。
所以听了这前因后果,她明白过来,有的时候,杀人未必要用剧毒,甚至未必需要有杀人的心,小皇帝身体不好,一点点外界的刺激,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也许对他下毒的人,并没有想要他死,却阴差阳错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谁会不希望他死,却又想依靠他的昏迷达成目的的,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可怕的沉默忽然氤氲了每一个角落,许久之后,余清清走到她的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眸,那双眼眸清澈而冷静,却又闪着动人的情态,难怪让一向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男人也会沦陷。
余清清勾起唇角:“你说的没错,我做了一件蠢事,不过你的选择,也不够聪明呢,乖乖地待在晋王府,有什么不好?”
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揭露别的短处却让人痛快,快乐与痛苦并存之际,她的喉咙一紧,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织玉扼住了咽喉。
织玉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就不该没有防备地一个人在我面前。”
密室之中,其余人纷纷举起武器,碍于余清清还在她的手上,又不敢真的动手,只能怒目而视,余清清反倒成了最冷静的那一个,她大笑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连眼泪都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