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昀笑起来,胸腔微微震动,他道:“嗯,我知道。”
织玉登时明白自己被耍了,抬头瞪了他一眼,却在见到他脸上的笑容时又软了下来。
“换身衣裳,我们去见一个人。”秦昀突然话音一转。
织玉疑惑不已,这么晚了,有谁一定要现在见,她不由得仔细一瞧,秦昀的穿着有点儿像从前他假扮谢砚时的衣着,但又更正式一点,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虽然心有疑虑,她却没有多问,换上一套常服,便随着秦昀走了出去,还以为要出府去,谁曾想他们只是走到了文家的另一个院子。
这间院子织玉有些印象,此前一直空置着,这会儿里面却灯火通明,随着他们的到来,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到那个身影,织玉顿时泪水盈满了眼眶,她飞奔过去,抱住那人,发紧的喉咙勉强挤出一个字,“娘。”
许久不见的虞三娘也落了泪,紧紧抱住她,母女俩互诉一番衷肠之后,终于记起在场的还有一人。
织玉抹去眼角的泪花,回头看着秦昀,阔别已久的羞涩再度浮现在她的脸庞上,她知道母亲被秦晴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心里期待着她能亲眼看到自己出嫁,但也知道这有多难。
且不说齐都波诡云谲的局势,就说母亲究竟该以什么身份出现,便是一个难题。秦晴曾说,若是被秦昀的敌人注意到了她的母亲,将会后患无穷,
所以后来,她早就没有了期待,此刻见到她,才会如此惊喜。
虞三娘拍了拍她的手,“不用介绍,我们已经见过了,殿下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我,阿玉,娘是真心为你高兴。”
织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埋怨地瞥了一眼秦昀,秦昀回以她笑容,走上前来,“岳母不必如此客气,唤我照卿便好。”
虞三娘拒绝得很干脆,“知道殿下是真心对阿玉的,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逾矩。”
看到织玉脸色变了,她又忙安慰道:“阿玉,娘已经老大不小了,早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事,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秦昀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怅然,他握住织玉的手,什么也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好了,傻孩子,不要担心为娘,开心些,马上要嫁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虞三娘摆了摆手,下达了逐客令,“我这一路上可累坏了,得赶紧休息了。”
说罢,一点儿也不留念地转身回去关上了门。
织玉哭笑不得,如果说刚才虞三娘是为了她着想才坚持唤秦昀殿下,那现在,就完全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不愿打扰两人。
这样的好意,秦昀岂能不笑纳,他拉着织玉走出了文家。
齐都没有宵禁一说,月上中天夜市依然热闹非凡。
天幕中的圆月洒下温柔的光,注视着大地上的一切,三三两两的行人结伴出游,脸上闪烁着幸福的笑容,一切都显得平和美好。
织玉忽然想起了在月鹿花灯节当晚发生的种种,仍然记忆犹新,那是她一度以为最快乐的时光,明明危机就潜伏在黑暗之中,可是他们却能放下一切恼人的俗事,只去感受着游玩的快乐。
现在的情形,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在这里,两人只走在人少的道路之中,因为担心人群之中有人认出了他。
冬日的寒风也被隔绝在人们的热情之外,吆喝叫卖声和笑声说话声此起彼伏,齐都不亏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之一,其热闹程度远非月鹿所能及。
街边有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摊主像是刚刚做起这份生意,糖人做成了四不像,引来围观的人的嘲笑,他不服气,又几番勾勒,做了一个新的糖人。
一旁的小孩子问:“这是兔子吗?”
摊主高兴地叫道:“没错,没错。”
其他人闻言看过去,长长的耳朵,肥肥的身体,的确看得出来是兔子,但也仅此而已,绝对算不上好看。
织玉瞧了一眼,忽然怔住了,那“糖”兔子看起来很粗糙,却和那一晚他送她的面具颇为相像。
思及往事,她握紧了他的手。
街道的尽头有一座高楼,相较于别处的灯火辉煌,高楼之中一片漆黑,洞开的大门就像深不可测的深渊。
秦昀拉着她走了进去,被黑暗淹没的一瞬,身后的门也应声而关,烛火渐次亮起,夜明珠在高处散发着光芒,将楼中的一切都照亮。
“这是什么地方?”织玉环视了一圈,看周围的陈设,这里像是一间酒楼,可是正是热闹的时候,哪有酒楼晚上不做生意的。
“摘星楼。”秦昀答道,带着她沿着楼梯向上,楼高五层,每一层又高的离谱,到达最上面一层时,从中间向下望去,只觉得高得让人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