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不由得眉间染上怒意,太后与康王不依不饶, 连这些探听消息的人都明目张胆了起来。
秦曜向侧妃的院落走去, 一段时间不见,王府中的景色对他而言又变得陌生起来,这座王府,是他的父王夺嫡失败离开都城前所居, 那时他的母亲甚至还在遥远的越郡待字闺中,他自出生起就在越郡的晋王府, 对此处毫无感情可言。
这里的一草一木, 虽然精致却透露出无法挽回的腐朽颓败气息, 就像一座坟墓, 外表在富丽堂皇, 内里却是点再多烛火也照不亮的阴暗。
几年前, 他第一次来到齐都, 第一次来到这座王府之中, 就不喜欢这个地方, 然而他的父王、王妃以及母妃都对这里很满意。
他们的眼中闪着光,那是野心的光辉,因为他们相信,终有一日,不远处那座更加金碧辉煌的宫殿,才是终点。
他对此深恶痛绝,他想念越郡的广阔的山野,那才是他长大的地方,他不止一次地想要回去,直到见到多年不见的兄长,这个念头才最终打消。
而现在,这个念头再一次冒了出去。
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母妃身边的心腹灵姑姑,正在道路上焦急地张望,看到他,才松了一口气走过来,“二公子,娘娘等您许久了。”
“秦暄呢?”他冷着脸问道。
灵姑姑道:“三公子不在府中。”
“他去了哪里?”秦曜又问,往常他对这位灵姑姑很是尊敬,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灵姑姑明白这回是糊弄不过去了,支支吾吾地说道:“三公子的好友约他出去赏景,大概要下午才回来。”
“把他叫回来。”秦曜吩咐道,见灵姑姑面露难色,又道,“如果我和母妃谈正事的时候没有见到他,那下次和他见面就是父王面前了。”
面对他的威胁,灵姑姑连忙应了,叫人去将三公子秦暄请回来,又带着秦曜往侧妃的院落而去。
种满荷花的池塘边,晋王侧妃郑氏看着满池谢了的荷花,心情便如水中的波纹一般起伏不定,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自己的大儿子正神情严肃地走过来,急忙迎上去,问道:“曜儿,他怎么说?”
秦曜正要说话,又被她挡住,郑氏拉着他走进了房间中,房门一关,只有灵姑姑伺候在身边。
灵姑姑四处检查了门窗后,郑氏又不放心地环视了一圈,秦曜看着她们的动作,只觉得心累,叹息道:“母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郑氏的表情一下子僵住,神情古怪地瞪着他,怒道:“我这么辛辛苦苦地为你们打算,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这是个什么态度。”
秦曜冷声道:“我若是不感激,就不会在大哥面前说谎了。”
这才是郑氏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一听到这句话,她立刻停止了诉苦,怒气转为焦急,“曜儿,他相信了吗?”
秦曜看着自己的母亲,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依然像自己小时候一样美丽,可是,那时的温柔可亲却再也见不到了。
“也许吧。”秦曜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在他跟随兄长回齐都的路上,两人遇到了许多阻碍和刺客,其中一些被他们发现竟还包含自己的下属,他答应兄长要给一个解释,查来查去却查到了自己亲弟弟身上。
母亲郑氏以死相逼,他不得不向兄长隐瞒此事,撒谎说是混进了别国细作。
“兄长,这都是我的错,是我驭下不严,才让别国的细作钻了空子,我愿交出我手中的东西,承担一切责罚。”
然而兄长只是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呢,既然是别国在作乱,我怎么能怪你,近来事情繁多,我也头疼得很,还要依仗你。”
秦曜呐呐地应了,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郑氏察觉到他的情绪,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却没有心情安慰或是解释,他的回答并没有让她变得安心,反而更加焦躁不安,“什么叫做也许,你怎么跟他说的?”
秦曜心中叹息,将他和秦昀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郑氏惊疑不定地坐下,喃喃道:“他究竟是信了没信?”
秦曜不说话,郑氏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枯坐了许久,直到门被人推开,一个气急败坏的少年跑了进来,一掌拍在桌上,恶狠狠地叫道:“你什么意思,竟然拿父王威胁我?”
秦曜岿然不动,郑氏却像是被吓了一跳,“暄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跟你哥说话的。”
来人正是晋王府三公子秦暄,和秦曜都是郑氏所出,比秦曜要小个五岁,未及弱冠之年。
“我什么意思?”秦曜站起来,他比秦暄要高出一个头,轻易便拎起了他,“不如你来好好说一说,你究竟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