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如秦昀,如何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笑容渐渐淡了,“是不想再欠我的情,还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前晚她主动吻了他,怎会不想和他在一起,然而此时霍芝茵白天的话又冒了出来,她叹息了一声,“跟你在一起就要去齐都,陷入另一个无止尽的漩涡中,这不是我想要的。”
她这么努力地摆脱温家,不就是为了远离这些腥风血雨吗?
秦昀一时没有说话,在沉默之中,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几声鸟鸣打破了寂静。
这个时候,怎么会突兀出现鸟鸣。
沉浸在压抑的氛围中的两人没有细想。
直到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出现在窗边的树上,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和半开的窗户按动机关,袖箭如流星飞入,目标是秦昀的胸口。
来不及思考,近乎是出于本能,织玉将秦昀扑倒,躲开这一箭。
树上的人见一击不中,又连发几箭,因为织玉用身躯挡住了秦昀的要害之处,这几箭全往织玉身上招呼而去。
秦昀面色一凝,抱着织玉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这几箭,又抬手从袖中甩出那枚铜钱,将燃着的烛火打灭。
房间内陷入一片漆黑,外面的人又胡乱射了几箭后,从树上跳下,赶在栾辙等人到来前离开了。
这时,秦昀早拥着织玉站到了墙角处,此处进可攻退可守,既是袖箭的死角,也能防范刺客从窗户进来杀个措手不及。
一直到刺客离开,栾辙和宋晏舟冲进屋内,烛火又重新被点燃,织玉都没敢乱动。
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但是她知道自己毫发无伤,那就只能是——
大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秦昀伤在手臂处,是躲避时被袖箭擦伤,破了点儿皮,箭上有毒,好在伤口很浅,连带着毒也没起多大作用,连包扎也不用。
宋晏舟愧疚不已,将院落周围的护卫又多增了一倍,栾辙捡起了地上的袖箭,似乎要拿去仔细研究,两人十分有眼力见的只留下了织玉。
此时此刻,织玉也顾不得其他,盯着秦昀的伤口一言不发。
如果那支箭再偏一点儿,很难说得清会落在谁的身上。
好一会儿,织玉才醒悟过来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后怕。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秦昀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苦涩还没涌起,秦昀已经走了过来。
织玉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她似有所感,知道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时,两人已经离得极近,地上的影子都重叠到了一起,她听到他的声音,“阿玉你——”
那声音仿佛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的,很轻,却极清晰,织玉的耳朵一下子变得绯红,她也许该后退,但是她最终没有动。
而后,那声音又说:“要回齐都,还有些时日,也不必这么早做决定。如果那个时候你仍然坚持,我不会勉强你。”
织玉都已经等着他的“得寸进尺”了,突然却听到如此豁达的言论,差点儿疑心自己听错了,她忍不住抬眸望去,只见秦昀眉眼间的认真不似作伪。
“真的吗?”织玉不禁问道。
“我何必骗你。”秦昀道。
织玉心想,你骗我的还少了吗,
不过她的这点儿小心思立刻就被秦昀看出来了,秦昀轻笑着俯身,“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们都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了,还有必要骗你吗?”
织玉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却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心猿意马起来,眼前又浮现起前天晚上的画面。
她说着不想欠他的情,但两人之间纠缠已深,哪还分得清楚。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在这时,屋内的烛火燃尽了最后一点儿烛芯,又灭了。
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下意识地又紧张起来,抬手抓住他的衣袖,但很快又意识到,不会再有刺客能闯进来。
耳边的呼吸声太过明显,指缝之间上好的绸缎却正在溜走,织玉感觉到他转过了身去,低沉而有些失落的声音飘了过来,“早些休息。”
她心里一紧,身体先于理智作出决定,抱住了他的腰,“别走。”
当然不会是出于害怕,但是为了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唯有心跳泄漏了一点儿内情。
他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轰的一下,织玉就像被火燎过一样,从头红到了脚,但她也突然明白了这冲动的举动从何而来,是从前不曾体验的欲念。
她挑衅道:“怎么,你不敢吗?”
***
翌日清晨,天光熹微,朦胧的月亮还挂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