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爹爹, 你在找什么?”宋晏舟走过去, 随便拿起其中的一册书籍, 上面记载的是宋家在南齐的生意, 其中既有正经的生意,也有见不得人的。
“舟儿,你来了正好, 赶紧来把与南齐相关的账册都找出来。”宋老爷头也不回地继续埋首在案牍之中。
他话语中的焦急显而易见, 宋晏舟不明所以,也不禁被他的情绪影响,眉眼间染上了一点儿忧虑。
“是谢家那边出了问题吗?”得到宋老爷的肯定答复,宋晏舟此前的不安仿佛落了地, 他想的果然没错,不该找谢家帮忙, “究竟怎么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他的第一反应是那批货又出了问题, 可能不止货物, 连那条商路也有问题, 嘴里说着补救, 心里想的却是不如听姐姐的话, 别再做这个生意了。
宋老爷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瞪了他两眼, 沉着脸道:“别乱想,跟这批货没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宋晏舟一时想不明白,宋老爷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听着宋老爷的话,宋晏舟脸色顿时变了,难以置信地望向桌上摊开的书页,声音有些颤抖:“我们该怎么办?”
“怕什么!”宋老爷斥道,翻动着其中最重要的几本册子,将其中的名目一一记在脑海中,半晌叫人来为他梳洗换了套衣服,又对宋晏舟说,“跟我去见他。”
暮色降临,管家提着灯笼在最前面照路,宋老爷和宋晏舟沉默地跟在其后。
蝉鸣声声,宋府后院之中,除了宋晏雪的住处因为正在准备明天的各项事宜而热闹非凡外,都格外安静。
从宋晏雪的院子路过时,宋晏舟原本打算去跟她也说一声,却被宋老爷阻止,“我知道你跟你姐关系好,平时跟她通通气也就算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她。”
宋晏舟只好打消了念头,又走了一段,客房便就在不远处了。
青瓦红墙的院子里,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灯下两个人影挨得极近。
两人见状有些犹豫,停在院门口,不知该不该此时过去,他们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丁零当啷一阵乱响,像是桌子被掀翻了,茶杯花瓶各种装饰的小玩意掉了一地的声音,与此同时,烛火也猛烈跳跃了一下,彻底熄灭了。
两人吓了一跳,担心出了什么事,也顾不上别的了,宋老爷沉思片刻,从管家手中接过灯笼,让他退下,自己快步走过去,宋晏舟也赶紧跟上。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房门已经从里面打开,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眸光水润,似有泪花,朱唇嫣红,唇角一抹血色。
她抬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人,脸上的恼恨与羞赧更甚,一言不发地跑回了隔壁的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房门与门框相撞,发出砰地一声,连檐上的灰尘都抖落了一些。
宋老爷和宋晏舟面面相觑,这下可以确定,确实来得不是时候,正想着要不还是等一儿再来,谢砚的声音已经从屋内传了出来,“嘶……两位找我有事?”
宋老爷提着灯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面容白皙俊美的青年站在碎瓷片之间,微微蹙着眉,食指指腹压在下唇靠近唇角的位置,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唯一可以看出的是,他现在心情不大好。
他看了一眼两人,见到两人脸上的尴尬而小心翼翼的神情,丝毫没有觉得有一点儿不好意思,了然道:“你们知道了。”
说罢,视线又落到碎瓷片之间,宋晏舟也看过去,只见在灯笼微光的照耀下,红玉光芒闪烁。
一墙之隔之所。
织玉靠在门上,手放在胸口,感受到砰砰的心跳,忍不住唾弃自己,明明已经决定好了,为什么还是会对他的靠近心慌意乱。
隔壁响起模糊的说话声,客房隔音不错,织玉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在几句之后,几人出了房间,大约是有什么要事相商,离开了院子。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织玉点上灯,环视了一圈屋内,心想,再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于是开始收拾起行李来,她的动作很快,像是害怕稍微慢一点自己就会后悔。
收拾到一半,她走到梳妆台前,看到和兔子面具放在一起的相思子耳坠,那抹刺眼的红色让她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抬头看向镜中,瞥见唇角的一点点血迹,伸手擦去。
那不是她的血,而是……
半个时辰之前,出于对小白的担忧,她强忍着恐惧跟上了照看小白的婢女,结果却听到了她们在私底下的真实想法,其中的刻薄与嘲讽让她怔在原地。
泥菩萨尚有几分火气,她正要出去,宋晏舟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情绪,最终还是决定赶紧回去,何必跟一个小丫鬟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