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出织玉之后,立刻改了主意,想借谢砚捉住织玉,那时候原来的赏金也能赚到,还能额外再赚一笔,这一趟就太值了。
但是现在看着谢砚的笑容,他却觉得眼前的人有说不出的危险,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赶紧解决他。
至于那个女人,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必急在这一时。
所以他根本没有仔细去想谢砚的话,想了大概只会更加愤怒,其中明晃晃的轻视实在很能激怒人。
吴明一个暴起,举着手中短刀刺向谢砚。
谢砚抬眼一瞧,半分也不闪躲,笑容渐隐,面无表情地说:“太沉不住气了。”
吴明听到他的声音,甚至来不及去想这话是什么意思,举刀的手还扬在半空中,忽然觉得左手手腕和左腿小腿上一阵剧痛,眼前黑了一瞬,再一看,短刀已经不知为何被他握在手上,然后投掷出去,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小腿上。
剧痛让他支撑不住,轰然单膝跪在地上,痛呼还在喉咙处,下巴处就抵上了一把冰凉的匕首,强硬地让他将嘴紧紧闭上。
“别这么快出声把他们引过来。”青年的声音很凉,也让吴明的心如坠冰窟。
类似的话仍旧在耳边,可不过几息之间,角色身份却完全倒转。
自己一下子就从挟持人的杀手变为了受人挟持的倒霉蛋。难怪这个任务赏金如此丰厚,原来因为暗杀对象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的雇主是谁?”谢砚问道,稍稍移开匕首。
“我也不知道,他未曾露过真容。”面对生命威胁,吴明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答道,怕他不信,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但是他给了我一样信物,被我藏起来了,我可以带你去拿。”
他们这些人做事,总是要担心人过河拆桥,所以他总会要一样能证明对方身份的信物,待事成拿到赏金后再归还,即使有的时候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信物代表了什么,但对方一旦反悔,那信物就会变成威胁对方的最佳武器,搅得对方不得安生。
谢砚许久没有表态,吴明心中打鼓,忍不住问道:“你早就认出我了?”
谢砚笑了笑,“你总是出现在我们面前,屡次三番打扰我游玩的心情,让我如何认不出来?”
吴明听到那个“总是”,怔了片刻,“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他接了这个刺杀任务后,比梅园三镖和蛊娘子要谨慎多了,一直在暗中观察,看着他们失败,知道谢砚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才想着靠节日的人潮与热烈氛围的掩饰来行刺。
一开始他扮作舞狮队伍中的鼓手,却因装束太暴露,反将两人吓跑了,后来才又扮作船夫,想在自己熟悉的水上动手。
还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没想到反成了他人的瓮中之鳖。
谢砚“嗯”了一声,忽然伸手拔出还插在吴明小腿上的短刀,扔进了湖水之中,鲜血喷涌而出,吴明脸色甚至还没变差,谢砚却踩在了他的伤口处。
剧痛瞬间来袭,吴明匍匐在地,忍耐着痛苦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来:“我……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你还想怎样?”
“没什么。”谢砚的神色冷淡,语气也淡淡的,只听声音实在想不到他正在对另一个人施加痛苦,“只是你不该肖想她。”
吴明目露疑惑,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说的是在船舱顶时,自己和织玉的那番对话,顿时后悔不迭。
这时,野草丛中传来响动,少顷,一张白净的脸自草丛后出现,俊秀的青年默然无语蹲下,将他用绳索捆缚好。
直到此刻,谢砚语气中的冷意才渐渐消失,他看着搜寻的船越来越近,忽然叹了一口气,“很久没有亲自动手了,这种感觉,果然还是很不好。”
俊秀的青年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一下变得悲伤起来。
“不用这副模样,我就随口感叹一下。”谢砚失笑,反过来安慰他。
俊秀的青年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谢砚拿过看了,又交还给他。
“你看过信中内容了?”谢砚问道,得到青年肯定的答复后,又说,“潜伏了十多年的细作,果然能问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没想到这月鹿之行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他们要过来了,你带着他离开吧。”
“是。”俊秀的青年应了一声,拉着吴明遁入了野草丛中,衣裳和野草擦过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远去,而船行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船上之人脸上的悲伤和绝望太过刺眼,谢砚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慌乱和烦躁,提前从草丛中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