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秋月本来趁着今天制衣厂放假,也在搞大扫除,正在拆被套呢,见此顿时放下手里的活,指着正在窗边看书的杜爱国,“你来。”
杜爱国最近正准备考试,文件上说马上就有一批转正教师名额,他工龄和下乡经历都符合,属于优先转正对象,现在就等着考试,一旦通过就能去劳动局办手续,不再是一名拿最低工资的代课教师了。
闻言,他头也不抬:“我正看书,时间紧任务重,你先辛苦一下。”
范秋月把被褥一扔,“你怎么就这么死板,考上又能怎样,不就是多三四十块工资,我现在一个月就挣二百多,你多出这三四十块够干个啥?”
杜爱国抿了抿嘴角,不敢再顶嘴,连忙默不作声的过去拆被套。
“你看看人家小徐,听我们老板的意思是在深市赚到大钱的,结果回来对今越,那叫一个疼爱,家里啥事都不让她碰一下,我不说逼着你挣多少钱吧,至少你也向人家学学,眼里要有活,懂吧?”
杜爱国哪敢顶嘴呀,自从去制衣厂上班后,范秋月的腰杆子一天比一天硬,现在对婆家人那叫一个硬气,不爽就怼,他哥哥姐姐家孩子欺负他们家俩孩子,范秋月都懒得再跟那几个熊孩子讲道理,直接上手就是教训,美其名曰“替咱哥咱姐教教孩子”。
这要是以前,她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不敢碰,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杜爱国想起哥哥姐姐吃瘪的画面,想到那几个熊孩子被揍得哇哇叫,心里就痛快,老婆批评他也认了,卖力的干活就行,反正16号院里干家务的男人多的是,从上到下好几号呢,他不丢人。
舒今越不知道徐端到包大姐家聊了什么,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人有点醉了,眼神不似平时的清明,在炕上也折腾得特别狠,都快把她腰给折断了。
“你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今越迷迷糊糊的,累得浑身酸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没。”
“那你跟吃了……”春药似的。
徐端搂着她,抚着她纤细的脊梁骨,手上老茧带来一种粗糙的摩擦感,今越整个人又酥了,露出一点点细碎的声音。
那种细碎的哼唧,让他刚歇下去的雄风立马又抬起来,“再来一次?”
舒今越连忙摇头,谁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她这块田都累坏了,老黄牛还乐此不疲呢。
***
接下来几天,今越终于能喘口气,不用天天上十几个小时的班了,只需要有排班的时候去一下,别的时候都自己在家看书。天气依然很热,她坐在窗边,透过开着的窗户能听见大家议论最近的新鲜事。
“最近办停薪留职的人可真不少,书钢和书机算效益好的,咱们院里多数是这两个厂的,没听说有人办,但棉纺厂好些人都办了呢,说是厂里鼓励,现在主动办理停薪留职的话,厂里分的房子也不会收回去,这要是留在厂里的,工资也只能发基础工资啊。”
“只要厂里承诺不收回房子,那点基础工资,随便出去干点啥都能挣到,就是不知道这个停薪留职能办多久,以后等效益好了还能不能回来。”赵大妈这么说,倒是真的也这么认为的。
赵大叔这种技术娴熟的焊工可不多见,虽不如手搓核弹的八级钳工,但在他们行业也是叫得出名号的。这不,前年退休后被一家乡镇企业请过去,按计件开资,一个月能挣一百七八,比他以前在厂里还高呢!
大家想起这茬,只有羡慕的份。
刘大妈叹气,“这全书城,你家老赵那样的老师傅也没几个,被劝着办停薪留职的都是没啥技术的年轻人,离了单位还能吃啥?”
众人唉声叹气,是啊,谁知道哪天这座山就落她们家孩子身上呢?
李大妈忽然插嘴道:“我听说田美芝也办了停薪留职。”
“她?”所有人精神一振,这可是爆炸性消息啊!
“你确定?她一个人养着田老头,还养儿子,真能办?”
舒今越悄悄放下手中的钢笔,竖起耳朵,想听。
“不是,她当年不是买了刘老光他二姐的工作机会才进厂的吗,听说花光了全家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那老些钱就白瞎了啊?”
李大妈不屑的哼一声,“这算啥,我还听说她后来能留下来全靠去找他们车间主任解裤腰带呢,那时候的主任还是住春花胡同那个,不是后来跟牛小芳订婚那个。”
众人:“……”这么劲爆?
不过,几乎是下一秒,她们就觉得不太可信,李大妈这人不靠谱,且很爱记仇,但凡是得罪过她的都要被无中生有的编排一通,听说上个月田美芝还跟她吵了一架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