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卫军摸了摸鼻子,“谁知道他老房子着火,烧这么旺啊。”
这俩人能成一对,他从一开始就没敢想,他想过老徐将来找的对象应该是一个贤惠、顾家的年纪相当的女同志,譬如教师、干部这类工作稍微不太忙的职业,就是没想到会是那么一个年龄比他小六岁、工作比他还忙的女“神医”。
到头来,还得老徐照顾她,这家还得老徐自己来顾。
“我警告你啊蒋卫军,你别以为顾家是女人的事,前几天杨政委已经找我谈话了……以后我是忙不过来的,你要么自己想办法,要么换个人。”
蒋卫军连忙哄媳妇儿,“说啥呢,打死也不换,我家爱红这么好的女人,我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
俩人是青梅竹马,欢喜冤家,用徐端的话说,那是一拳一脚货真价实拳拳到肉打出来的真感情,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稳重了,刚结婚那两年在炕上都能打起来。
而舒今越在家里,她是彻底迷糊了,排除了这么多原因,她实在想不出来,孙爱兰还会因为什么刺激发疯。
或者,会不会……其实她没疯,而是装的?
“嘀咕啥呢,来帮我剥土豆皮。”赵婉秋在前院厨房门口喊。
今越于是放下电话,赶紧过去帮忙。今天是她自己说的想吃土豆泥,老妈不会做,听都没听过这种叫法,她照着美食博主的做法形容一下,老妈立马明白。
土豆是先洗干净蒸熟的,烫呼呼的,今越一边剥皮一边“嘶嘶”的叫,太烫了呀!
不知道为啥老妈就不能多等一会儿,偏要现在剥。
不过,土豆蒸熟之后崩开花了,轻轻地捏起一个角,刺啦一撕,棕褐色的土豆皮退去,露出黄色的肉,把不好的地方,或者有黑点的地方挖掉,形成一整个白净净的土豆……这个过程真的好解压,好治愈呀!
舒今越觉得,要不是太烫的话,她能剥到地老天荒!
“对了妈,你见过装精神病的吗?”
赵婉秋正在调制待会儿吃土豆泥的酱汁儿,头也不抬,“装?当然见过,我可是老护士。”
老护士啥样的病人没见过?可以说,她这些年在柳叶胡同吃过的瓜加起来,还不如她在医院一年吃的瓜多呢。
“大姑娘不愿嫁人,装疯卖傻让哥嫂养十几年的;小伙子不愿干活,装疯当众啃狗屎的;还有老大爷吵架吵不过老伴儿,装疯撞墙真把自己撞成颅内出血的……”
舒今越眨巴眨巴眼,她没笑,她在想孙爱兰的事。孙爱兰的所有检查都是正常的,不“发病”的时候也正常,交谈发现她思维敏捷,逻辑圆洽,完全就不像是得了精神病十年的人。
要知道一般人在使用这么多年的镇静剂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后遗症,但今越在孙爱兰身上没看出一点。
“难道是因为婚姻不顺,所以通过装疯来逃避现实?”
赵婉秋知道她说的是孙爱兰,瞪她一眼,“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啥?”
赵婉秋把料汁儿调好,擦了擦手才说:“你没做过母亲,不知道的。”
一个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不会把自己关进龟壳里,把七岁的幼儿留在外面,独自面对这世界的风雨。
想到什么,她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愧疚,叹口气,“她自己遇到再大的事儿,都不是她缩进龟壳的理由,她应该是真的病了,只是没有任何仪器设备能检测出她的病到底在哪里,到底是什么病。”
听孙爱红说过,牛经理对这个孩子一点也不好,妈妈离家后,他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十岁不到就学会自己做饭洗衣服,自己做作业自己睡觉,有一次发高烧没人知道,都烧昏迷了,还是孙父过来看孩子的时候发现,送医院抢救回一条命。
从那以后,孙家就把孩子接过去了,他也很少再跟牛经理见面,只是每个月雷打不动的找牛经理要钱。
要他的生活费,和母亲的医疗费。
孙家不缺这点钱,说不用跟牛经理要了,省得受这闲气,但孩子板着一张小脸说:这钱就该我爸出,他对我这个未成年负有抚养义务,对我妈负有扶养义务。
“他甚至还说,以后牛经理的家业,只要他没有第二个孩子,也该他继承。”
赵婉秋笑起来,“这孩子,还挺能忍。”为了抠出父亲的钱,他真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舒今越想到那画面就想笑,姓牛的辛辛苦苦奋斗一辈子打下的家业,以后都要给了一个跟他长得一点也不像的孩子,能不气?气到恨不得立马原地生一个像他的小倭瓜出来才行!
“呸,他辛辛苦苦?他怕不是忘了当初是怎么临时工转正,怎么当上经理的。”赵婉秋越说越来气,“这可真是过河拆桥的好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