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我三百,但我没拿,我想着等万不得已再拿,我心里总是不得劲,要是他们对文丽多点关心,说不定就不会……”
今越愧疚不已,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明明半年前就发现她瘦了,却以为只是普通感冒。
舒文明看了她一眼,“不怪你,你给她把过脉的,只不过那时候确实是感冒了。”而后来一段时间,他忙着谈恋爱和去鬼市转悠,回家也没跟她说文丽的情况。
要说愧疚,最该愧疚的是他,以前为什么不好好跟她说话,为什么不多关心她一些。
“算了,这些都不提了,走一步看一步,先积极治疗吧。”
舒今越不敢问徐文丽状态如何,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她只要欺骗自己,她还不错,那就好。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来天,1975年的春节来了,大院里炮仗噼里啪啦响了好几天,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就连李大妈也多了一些假笑,小李哥两口子年初二的时候回来看她了。
不过不知道聊了啥,没到两个小时,小两口匆匆离开,李大妈气得又哭又骂,大家都浑不在意,甚至有点想看热闹。
毕竟,她的人缘实在是太差了。
而舒家却愁云惨淡,因为徐文丽对药物的反馈不太好,石学海建议换一种,价格更贵,对身体的损害也更大,这个决定太难了,徐父徐母的意思是不治了,以免人财两空。
而舒文明坚持要治,徐父送来三百块钱,说这事由他和文丽做主。
两个小年轻能有什么主意?这是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以后无论什么结局他们良心上都不会那么难过而已,反正钱给了,决定是小年轻自己做的。
徐文丽又是伤心又是被病情折磨,坚决说不治了,舒文明不干,为此还大吵了一架,舒家所有人都尊重他的选择,他说治,舒老师和赵婉秋也支持,反正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吧。
大年初八这天,是年后第一天上班,舒今越的心情却很沉重,在家说话要顾及二哥的心情,大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到了单位吧,又是打扫卫生,又是被迫听乔大姐他们的八卦,以前觉得平淡幸福的生活,现在却只觉得烦。
烦透了!
“想什么呢,这小脸愁成啥样了都。”
“玉兰姐?你怎么来了?”
许久没见的李玉兰,猫过一个冬天,皮肤似乎白了一点。
“怎么,我来你不欢迎我啊?”李玉兰挽住她的手,“走吧,先去你家,我妈可是让我带了很多东西来给你这干闺女,我二哥开着拖拉机在你们胡同口等着呢。”
李二哥是他们队上的拖拉机手,一辆拖拉机被他开得贼溜,见了舒今越先咧开一口大白牙,“今越妹子,年前我们家杀年猪叫你去,你咋不去?”
“工作忙,走不开。”
李家兄妹俩搬着东西往里走,除了他们家自己种的,还有几块半干的腊肉,以及二十个红鸡蛋。
“我来给你报喜,我三嫂生了,是个儿子!”
舒今越也笑起来,这倒是最近两个月里最好的消息了,“哪天生的?”
自从李三嫂的咳嗽彻底痊愈之后,她再也没去过李家村,加上最近这几个月事情全挤一起,她都没想起这茬。
“除夕那天足月生的,六斤六两呢,大眼睛,哭起来嗷嗷响亮!”李玉兰手舞足蹈的形容起来,“不过可惜的是我三嫂没什么奶水,猪蹄汤都喝了好几锅,愣是一点作用没有。”
“没有就算了,不必强求。”
“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她让我三哥去另外一个生产队借了一头山羊回来,煮羊奶喂小侄子。”李玉兰一边说,一边兴奋地分享孩子趣事,“本来让你去是要让你取名的,你忘了当时答应过的。”
舒今越怔了怔,当时徐端在车上还问过她想名字的事,她还记得后备箱里飘来的成熟瓜果的香甜味……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大名留给你三哥三嫂取吧,我给取个小名,三十出生的不如就叫小炮仗吧,你不是说他哭声响亮嘛,正好了。”
“好!”
赵婉秋见他们拿来这么多东西,人都慌了,“哎哟,玉兰你妈这是把家给搬来了吧?”
李玉兰哈哈大笑,“婶子您别客气,咱们乡下人啥都缺,就是不缺田地里种的吃食。”
这不是大话,因为他们生产队跟别的生产队不一样,社员们劳动积极性非常高,队长胆子也大,允许大家私底下多种几分自留地,他们家人口多,自留地也是全村最多的,种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多。
赵婉秋实在是不好意思,赶紧进屋把前几天徐厂长和张珍送来的罐头麦乳精啥的收拢收拢,留几罐给文丽补身子,其它都用网兜装好,准备等李玉兰走的时候给她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