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艾达没有阻止伊桑,因为她心虚地想到,今天的道别,确实可能是永别了。
艾达思考过,假如这个世界里的艾达没有献祭伊桑,换得力量,打败怪物的话,这头怪物最后会怎么样呢?它会吃了整个村庄的人吗?它会进入城市吗?世界会因此毁灭吗?
艾达并不希望世界毁灭,但这种想法很能安慰她,让她感觉曾经的自己就像是半个救世主。
到了傍晚,伊桑终于肯走了。
艾达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也不是那么慌张,因为她知道阿莱瑞亚还要再过几天才来。
这个想法刚从她心中落下,从远处便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伊桑扶住艾达,“是地震……了吗?”
不,不是地震。
村人们也紧张不安地问,“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了!”
只有艾达知道,是阿莱瑞亚来了。
……可怎么会是今天来的呢?
纵然艾达记不清阿莱瑞亚具体来的时间,却也记得绝对不是和瓦伦先生亲近的第二天。
绝对不是今天。
“快逃。”
“啊?”
“我说,快逃——”
艾达一把抓过伊桑的手,不顾他的意愿,拉住他就往村庄的西边逃去。
她记得,阿莱瑞亚刚来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村人,而只在饿的时候才抓来一头牲畜吃。
那么,现在逃走的话,或许还有机会。
……可为什么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亮了?
艾达奔跑的途中回头一看,只见阿莱瑞亚竟然调转了方向,不朝村庄,而是朝他们追来!
为什么?!
明明那么大的一片村庄是更明显的目标啊!
为什么阿莱瑞亚会在今天到来?又为什么阿莱瑞亚会改变方向向他们追来?
这些和艾达上一世了解到的不同之处,深深困扰着她。
随后,先前的那个关于救世主的不切实际的幻象这会儿显得有些靠谱了。
难道说,这些真是命中注定好的事吗?
命中注定了,她就是那个打败阿莱瑞亚的救世主,无论她有没有献祭过伊桑,换来力量,她都必须要去和阿莱瑞亚对战。
她可能也并不是侥幸成为了圣女,而是命中注定成为圣女的呢?
那么,她的重生说成是神明的仁慈也显得合情合理了——
喜悦,不安,兴奋,恐惧,骄傲,交替地从艾达的心上滑过。
她发现自己从未害怕过死亡。她害怕的是,一生都默默无闻。
艾达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向阿莱瑞亚。
第6章 分手
◎伊桑:“以后也不会喜欢。永远都不会喜欢。”◎
“艾达,怎么了……?”
伊桑跟着艾达停下来,他手搭在艾达的背上,想问他们在跑什么?但到口的话语被他吞了回去,因为就在他眼前,隔着一个山丘的距离,他看见了……比山丘还高的怪物。
伊桑的眼睛瞪了出来,胃里一阵痉挛,他干呕了两下,整个人有些站不稳,却仍固执地想要把艾达护在身后。
艾达说:“离开,伊桑,我一个人来对付它。”
伊桑觉得艾达疯了。
“不……不行。我要保护艾达。”瘦小的伊桑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扎根在艾达身前的土地里,犹如一面盾牌,无论艾达怎么推他,他都一动不动。
艾达觉得伊桑愚蠢,他根本不知道阿莱瑞亚有多强大,也不知道她和他是不一样的。
在艾达和伊桑推搡之际,怪物已到了他们面前。野兽的汗臭味扑面而来,怪物咧开一张巨型的嘴巴,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口水从它唇边淌下,像一整碗倒下的开水。
艾达觉得伊桑完蛋了。
但就在怪物的爪子无情地刮向伊桑时,伊桑身上突然绽放出刺眼的金色光芒。
阿莱瑞亚和艾达同时愣住了,他们一人一兽竟就愣在原地,看着他们中间的伊桑被光芒托向天空,伊桑安详地闭着双眼,伸展开四肢,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是怎么一回事……?!
艾达不知道,但所有的传说里都写了,这么璀璨的光芒,只可能是神的手笔。
神,真的存在。
但为什么他把力量传给了伊桑,而不是她呢?
艾达有点不高兴地想,可转眼她看见从光芒中“重生”的崭新的伊桑后,喜悦压过了她的失落。
没有错,伊桑从光芒中重生了。
伊桑的个子比以前高了些,瘦的只见骨头的身体变得匀称且隐约可见肌肉,蜡黄的皮肤变得白皙,又脏又油贴在脸上的黑发清爽地飘在了脑后,他身上破旧的也许都称不上衣服的那块破布变成了光线织成的华丽的黑金色长袍,右手的掌心出现了一根样式古老的镶嵌了紫宝石的法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