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艾达妥协。
第一个攀登上原住民身体的是伊桑。这位在地底不受待见的法师,身体刚攀上一个原住民的肩膀,便被嫌弃得抛给下一个……这样导致的结果是,他格外迅速地被送了上去。
艾达抬头,看见他的身体已消失在了天空的这一端。
“轮到你了。”帕塞亚说。
“好。”艾达答应道,神志却仍然有些慌张,她想起伊桑的话,伊桑说,这里的原住民一定都很信仰旧神,她此刻看着它们,并不清楚它们脸上的色彩是否是信仰的意思。她只感觉到,它们的确很喜爱她。
待她坐上了一个原住民的手臂后,它们也开始用动作、力度向她传达它们对她的情感。
她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攀登,便被有序而温柔地送向了高处,她抬手已能触碰到天空,而原住民们却在这时停下。
手臂托举着她的一个原住民抬起头看向她,接着往下的所有人都向她的方向看去,这场静默的注视持续了有数秒钟,她这才意识到它们是在向她道别,用某种注目的礼仪。
她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脱离了那个世界,回到了地表。
伊桑正在岸上等她,她握住伊桑的手,从温暖到不可思议的岩浆中走出。
艾达离开了那个仿若梦中的世界,却又感觉自己仍然在梦中。
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好像昨天还是一个无名的村姑,今天就突然变成了神,生命之神。”
伊桑静静地听着,他问她,“艾达,这不正是你的愿望吗?”
艾达理应回答“是”,但她却没有这么说,她故意地换了个话题。
“可惜的是,你也是‘神’,就算不是旧神,你出现在那壁画上,便不可能是人。”
“所以?”
“我不可能让你信仰我了。”艾达遗憾地叹道,她向前迈出一步,给了伊桑一个拥抱。
伊桑不明白这拥抱的意思,他只是呆滞地用双臂回抱住她,两人的温度向内中和成了一点,他感到心脏随之动了一下。
是他身体中的另一个“他”在回应吗?他不知道,他仍然还很嫉妒“他”,即使他已知晓,“他”和他本为同一人。
他回忆起“他”出现的时刻,好像正是在那场梦中的对话之后,梦中,他在和一束光芒对话。
那光芒,究竟是何存在?
最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正从地下世界回归,巫女没有握住艾达伸向她的手,她依靠自己、动作敏捷地从岩浆中爬上岸。她注意到法师盯视着自己的目光,她有意地回避开,去同另一边的少女搭话。
艾达正说道,“帕塞亚,我们该去杀祂了,对吗?”
帕塞亚听出艾达话中的迟疑,“怎么了,你害怕了吗?”
艾达:“不,不是害怕。”她否认道,却又无法言明她心中此刻的纠结。
她分明有一万个理由要杀了那个神,那位将此世的灾难当做一场游戏的神,那位对人们的死亡视若无睹的神。
可是,就在她即将踏上这条诛神之路的时候,一种不安凝结到了她的心上。
她在不安的是,她觉得最近的一切都有些太顺利了。
就像是有人迫不及待要将力量交到她的手中,推着她去完成这件事一般。
她这样想着,却不知要怎么说出口,巫女的态度如此坚决,她绝不允许她在这时候踌躇、退缩。
“走吧。”帕塞亚催促道,“我们要赶快出发。”
艾达长叹了一口气,她决定相信帕塞亚,“好吧,我们该去哪?又该怎么去杀了光明神呢?”
帕塞亚:“祂在这世上没有实体,唯有通过寄存意识,才能在世间活动。我们需去杀了祂在这世上的所有分身。”
艾达:“‘所有’?这么说,还不止一个?”
帕塞亚点头。
艾达:“那我们又该怎么找到那些分身呢?”
帕塞亚:“你应当也已发觉,忘却之地的住民们有多么热爱旧神、厌恶新神。若新神的分身存在于世,它们必将能发现,引领你找到祂。”
艾达:“你的意思是,用古树或火焰的力量?”
帕塞亚:“没错。”
艾达停了停,瞥了眼伊桑,又说道,“还有一个问题,帕塞亚,它们就只会讨厌新神吗?它们有没有可能也对其他的一些存在怀有敌意呢?”她在替伊桑问这个问题,她以为这个问题会让巫女蹙眉,但她发现巫女神色平常,并不意外。
帕塞亚就像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问一般,她只是不愿回答,她甚至避开了和她目光的对视。
可依照艾达对帕塞亚的了解,她知道巫女的这个反应便已相当于回答了“不是”。
难道说,无名神同新神间有着某种联系吗?艾达苦闷地想道。